混戰還在繼續。
一刻鐘後,會議室裏,除了孟離便只剩下三個活人。
一個是因昏迷逃過一劫的蘇阿,一個是背友求生的杜五羊,最後一個,則是一名神情冷漠,猶豫寒冰的男子。
男子個頭不高,比正常人矮上一頭,身材消瘦,倒像是一個身材嬌瘦的女子。
孟離看上男子的手,在後者手中此時正握着一把鬼頭彎刀,刀身染滿鮮血,刀刃也已鈍開。
孟離在鑑鏡府的懸賞欄上見過所有匪首,自然也見過這個男子。
此人名爲吳根,是考蘭山脈最後成爲匪首的人。
因爲犯下的案子不多,懸賞金額一百兩還不到。
孟離當初看到時,都替他感到丟臉。
這個人若不是衆匪首之一,怕是連上榜的資格都沒有!
然而,就是這麼一個不被看好的人,最後卻活了下來。
外面的匪盜早已發現會議室內的異常。不過那些修爲還不到五鍛的小嘍羅,在看到房間內衆多匪首互相殘殺的慘烈情況,又被誤殺幾人後,紛紛落荒而逃。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
結髮夫妻都不能共患難,更何況是一羣盜匪?
山上營地,很快便冷冷清清。
躲在草地裏假裝大號的張橫,見到這一幕,一瘸一拐地走了過來。
醒來時便發現自己像被綁豬玀般,雙手雙腳綁在一起的蘇阿,在見到張橫之後,就像發了瘋,歇斯底里道:“張橫,我待你如兄弟,你卻帶人來害我,我蘇阿做鬼也不放過你。”
想起對方一路背自己上山的畫面,張橫心裏感到愧疚,此時他才明白孟離那一句可憐人是什麼意思。
相比自己,蘇阿的確要可憐多了!
“蘇兄抱歉,我也是迫不得已。”
蘇阿惡狠狠瞪着他,目光彷彿要喫人。
張橫尷尬道:“蘇兄,對你來說,今天的事情未必就是一件壞事。我知道你早就厭倦了殺戮,如今衆匪團羣龍無首,只要你願意接過這杆大旗,考蘭山脈以後,未必不能有個新面貌。”
蘇阿冷笑道:“山上這麼多兄弟,不靠打劫爲生,難道要讓我們喝西北風?”
“我可以資助你們,前提是你們要改邪歸正。當然,在我需要幫助的時候,你們也不能推辭。”
孟離雙眼微眯,提出一個誘人的條件。
“你想要控制考蘭山脈?”
蘇阿臉上露出一抹不屑,冷笑道:“這整座山上的勢力,也是你一個毛頭小子能夠控制的?”
“但擊垮你們的卻是我這個毛頭小子。”孟離笑道:“你覺得官府知道了你們羣龍無首的情況會怎樣?”
如果官府知道考蘭山脈羣龍無首,一定會不惜代價,發起進攻。
痛打落水狗這件事,傻子都知道。
“可是你們殺死了姜苗老大。”
蘇阿的態度已經鬆懈,唯一讓他無法釋懷的就是姜苗的死。
畢竟,他與姜苗情同手足。
“怎麼,難道姜苗不該死嗎?”
誰知,孟離卻發出一聲冷笑。
“蘇兄,勿要自誤啊!”
張橫適時提醒,他曾聽蘇阿說過,後者早已厭倦了這種刀口舔血的日子。
他相信,對方會放下恩怨,做出最正確的選擇。
“這位少俠,杜某也願意爲你效犬馬之勞。”貪生怕死的杜五羊,跑到孟離身前,彎着腰道。
只要能活命,他什麼都能做,包括做牛做馬。
孟離眉頭一皺,心裏對這個胖子厭惡到不行。
目光在另一名男子手中的彎刀上一掃而過,孟離無情道:“你們兩個只能活一個。”
在杜五羊神情大變之際,男子驟然出手,手中彎刀由下而上,以一個異常刁鑽的角度從杜五羊身前劃過。
一刀封喉,鮮血從杜五羊脖頸上滲出,起初只是一道血線,而出逐漸崩裂,稱爲一道皮肉外翻的猙獰血口。
“咯咯……”
有口難言。
杜五羊睜大雙眼,捧着血流如注的傷口,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
他費勁心機,連好友都不放過,沒想到,最終還是難逃一死。
杜五羊沒能堅持多長時間,在血液流盡之前窒息而亡。
被自己的血液淹死了……
沒有再理會這個死狀慘烈的胖子,孟離看向男子,注意到他冷漠的神情時,眼皮猛的跳了一下。
真是一個天生的殺手啊!
“好乾淨的刀法!”
越是乾淨的刀法,越是爲殺人而生。
男子對這個評價似乎十分滿意,臉上浮現一抹笑意,可隨後卻好像又想到了什麼,笑意盡斂。
“與閣下相比,我的刀法不算什麼。”
孟離笑了笑道:“我剛纔的提議,你應該已經聽到,我想知道,你願不願意幫我做事。”
他這一次問的倒是很直接。
招收考蘭匪團,只是他臨時起意,成與不成都無所謂。
“無所謂!”吳根冷冷道。
對於爲誰賣命,爲善或是爲惡,他全都不在乎,他唯一在乎的是他的刀。
練得一手好刀,一手殺人的好刀法。
“不過,我還有一個條件。”
孟離凝視着他。
“什麼條件!”
吳根舉起帶血的彎刀,亢奮道:“我想再看看你的刀法。”
孟離知道,這是一個爲自己立威的好機會。
不過,他還是拒絕了。
“不行。”
“爲什麼?”
“你的刀法太弱,若想跟我比,還要再練兩年。”
“好,那我就再練兩年!”吳根目光中透着執着。
噠噠……
孟離來到蘇阿面前,低着頭看着這個像被豬一樣綁住的男人。
“你呢?怎麼選?”
是要爲一個雙手沾滿鮮血的人盡忠?還是要爲山上數百人抗起一片天?
像考蘭山脈上這些人,若能喫上一口飽飯,又有幾個會幹打家劫舍的勾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