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了!
年齡尚幼的他,只有在這個時候,才能讓自己完全放鬆下來。
不知睡了多久,直到察覺有人在推自己,孟離這才幽幽轉醒。
睜開惺忪睡眼,看到眼前站着的瘦高少年,孟離竟然沒有感到意外。
擦了擦臉上的泥土,孟離起身道:“孟侯哥,你來了!”
本打算開門見山的孟侯,見到孟離的表情,不禁感到好奇,問道:“看到我,你怎麼一點也不驚訝?”
孟離拿起之前打開的布包,一邊不準痕跡的包着木刀,一邊咧起嘴巴,理所當然道:“這有什麼好驚訝的,我以前來拜祭時你不也經常來嗎?有時候你還自己偷偷來,換了祭品也不說,讓我好生疑惑。”
聽他這麼一說,孟侯心裏生出一絲愧疚。也許是受孟離父親的影響,孟侯和孟離一樣,從小也愛讀書,近幾年來,時常會去孟離家中借書,兩人有時秉燭夜讀,讀到精彩處,暢聊晝夜,更是難得的樂趣。
孟離母親剛去世的那段時間,村中能與孟離說上話的同齡人,便只有他一個。也是怕孟離孤單,拜祭孟母時,他便一同常跟隨,有時甚至會獨自前來,只是近兩個月,當孟溪刻意針對孟離後,他便再也沒有來過。
孟侯爲孟母上了一炷香,如以往那般深深鞠了一躬,這纔對孟離說道:“我來是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什麼好消息?”孟離平靜問道。似他這般年歲的少年,若是聽到“好消息”這三個字,免不得要好奇,但對孟離來說,自父母離他而去之後,這世上便再也沒有什麼好消息。
孟侯苦笑一聲,隨後從孟溪哪裏聽到的內容說了一遍。
傳武日申請成功,的確出乎孟離意料,但更讓他意外的卻是孟溪的態度。
“孟溪真的不會攔我?”品味着對方最後那句“孟溪讓你也去”,孟離不禁感到疑惑。
孟溪這個倔如蠻牛的傢伙,竟然會與他主動和解,想想都覺得不可思議。
“那還能有假?”孟侯興奮道:“孟溪雖然霸道了些,爲人卻不算壞,想必是被老村長教育之後,已經認識到自己的錯誤。更何況傳武日關係你我一生,何等重要?耍性子的事情,晾他也不敢。”
孟離深深望着雙肩消瘦的孟侯,感激道:“孟侯哥,謝謝你!”
“謝我幹什麼?”被孟離如此鄭重的感謝,孟侯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孟離感慨道:“母親離世後,孟家村的長輩雖然都很照顧我,但我心裏還是會感到不安,有很長一段時間我都害怕地睡不着覺,那段時間我很感激你,正因爲你的陪伴,我才挺了過來。一直以來,你都在默默關心我,我知道,這件事你一定出了很大的力氣。”
孟侯撓着頭,扭捏道:“其實我也沒做什麼。”
孟離鄭重道:“孟侯哥你放心,這個機會我一定不會錯過,就讓我們一起努力,爲孟家村爭光。”
“好!共同爭光!”
他們說着,各自伸出一隻手,用力握在一起。
十二歲的少年,他們的世界非常簡單,沒有複雜的心思。想着的多半都是付出,爲村爭光已是他們能夠想到最大的榮耀。然而他們誰都沒有想到,這一次握手,卻讓他們的命運發生不可逆轉的變化。
春季空氣溼潤,雨水始降,正是野菌生長的好時候,有些品種,味道鮮美,喫起來比肉還香。
孟離最喜歡喫的是一種潔白如玉的野菌,菌絲如絨,不論色、香,或是烹製出來的味道都是野菌中的佳品,不過這種被稱爲白絨菇的野菌,就算採到,孟離也捨不得喫的,多半都孝敬給了村裏的長輩。
順山而上,不走山路,改爲林徑,遊蕩于山林之間,一路拾撿,頗有收穫。
孟離沉溺其中,等到回過神來,已經到了山林深處。
啪!
伸手在額頭一拍,孟離自嘲道:“看我這糊塗勁兒,怎麼就忘了這山裏的危險,還好沒有走得太深。”
山林之中,野獸縱橫,雜草山雖然不大,卻也有野獸生存。每年春秋,孟家村都會組織兩次圍獵,一是爲了獵點肉食打牙祭,再就是爲了預防此處野獸氾濫。
就在孟離想要原路返回時,一聲異響讓他的心提了起來。
咔嚓!
聲音清脆,像是樹枝被踩斷的聲音。
“什麼東西?”
本就提心吊膽的孟離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響嚇了一跳,扭頭一看,竟是一隻金毛猴子!
金毛猴子不大,只及他的膝蓋,此時正坐在地上望着他。眼神呆滯,透着幾分驚恐。
見是一隻金毛猴子,孟離鬆了一口氣。山林中野獸出沒,隨時都有可能遇險,孟離最怕的是那種食肉的大型猛獸,至於這隻金毛猴子,問題不大。
“小猴子,來,喫個果子。”
孟離掏出一枚青澀野果,扔了過去。
在他看來,貪喫的小猴子,在見到野果後,必然會口水直流,迫不及待地飛撲上去。然而結果卻恰恰相反,野果滾落腳下,小猴子竟看都沒看一眼。
不對呀!難道換口味了?
孟離又拿出一個野果,扔了出去,結果還是一樣。
小猴子呆呆坐在地上,對觸手可及的兩枚野果無動於衷。
孟離觀察着對方,忽然一驚!
不對,它不是不感興趣,而是不敢動!
察覺到小猴子眼中的驚恐,孟離有種不祥預感,直到此時他才發現,小猴子一直在看的並不是他,而是他的身後。
“我的背後有什麼?”孟離心中悸動,背後的衣衫,瞬間被汗水染溼。
一陣微風自背後吹來,孟離能夠感知到,在那裏,正有什麼東西向他撲來。
食肉類大型野獸?
魂牽一髮,孟離已來不及確認自他背後撲來的究竟是什麼,只能在這一瞬間調動起全身的力量,向一旁撲了出去。
鋒銳的利爪從他身旁掃過,兩者相距,不過一個身位。
險之又險!
目光掃視着鋒銳的利爪,孟離不禁感到後怕,如果剛纔他稍有遲疑,現在已經身首異處。
“好銳利的獸爪,這隻野獸真正的身份究竟是什麼?”
心裏暗自震驚的同時,孟離的身體已經落地,只見他背部觸底的瞬間,蜷着身體順勢一滾,頓時將飛撲出去的力量卸掉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