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扶刀行 >第一卷 江湖氣運百年流 第八章 殺人不見血
    李柏濤今年四十六歲,作爲一名兢兢業業修煉了二十餘年的武者,如今這個時候,本應是他最巔峯的時期。

    然而,在去年爭奪武館館主的一場戰鬥,卻讓他舊傷復發,不僅再無修爲精進的可能,就連自身的修爲境界都出現倒退的跡象。

    凡人修煉,想要成爲武者,必須要打熬身體,經歷鍛體階段。

    學武之人都知道,鍛體共有九個階段,只需完成第一鍛,便可成就武者之路,習練真氣。如同一次蛻變。

    九鍛之路亦爲武者之路,武者之路,只是武道上最平凡的一段路程,亦是武道根基,按道理,所有完成蛻變之人,只要刻苦修煉,就都有達到九鍛極限的可能。不過人生漫漫,瑣事繁雜,若非大富大貴的人家,又有幾人能專心武事?畢竟武者也是人,也需要填飽肚子。

    李柏濤出身貧寒,幼年時幸得習武,但因生活所迫,很快泯然於衆,浪費了修煉武藝的最佳時機。

    練體九段,五鍛以下皆爲二流武者,直至五鍛便可真氣外放,顯露獨屬於一流武者的非凡手段。至於再往前一步的第六鍛,除了更強勁的真氣,對真氣的控制也有極高要求。

    李柏濤浪費了最好的年華,能夠晉升六鍛武者,已然是天大的機遇。似此等武者,本應心高氣傲,一心專武,不屑去做傳武的瑣事,但他卻沒有辦法。他修爲倒退,如今已成定局,這一生若無天材地寶,恐怕再無精進的可能。然而天材地寶又豈是能夠輕易得到的東西?

    一生精進無望的李柏濤,在這一年的沉重打擊下,早已沒有了當年的雄心壯志,如今的他只想安度晚年,找一個傳人,將自己年輕時偶然得到的兩手精妙劍招傳承下去。

    孟家村是他的第一站,對這個易水王朝最偏遠的村莊,他本沒有報太大的希望,未曾想竟會在這裏發現一根好苗子。

    望着眼前高出同齡人一頭的孟溪,李柏濤雙目中綻放出激動的神采,一雙粗糙的大手在孟溪身上上下摸索,似已激動得不知該往哪裏放。

    “好好好,好一副適武的根骨,你這份資質,若不隨我學劍,倒真是可惜了。”李柏濤拉着這位剛見不久的少年郎,熱情道:“孩子你可願意隨我學武?”

    “我,我可以嗎?”未曾想到會發生這種變故的孟溪,伸手指向自己,不敢置信。

    雖然這是他一直的期望,但真當期望達成時,他又有些難以接受。

    也許是這個機會來的太突然、太輕鬆……

    “可以,太可以啦!”李柏濤大笑一聲,拍着孟溪雙肩,斬釘截鐵道:“從今以後你就是我李柏濤的弟子,若是看誰不順眼,儘管告訴爲師,爲師自會幫你擺平。”

    李柏濤這一番話,說的不可謂不霸氣,作爲靠水鎮中排得上號的高手,他也的確有資格說這樣的話。

    李柏濤本不是狂妄之人,說話行事都是及有分寸,之所以會有這般護短的言論,實在是因爲自己新收的這個徒弟太重要,如此驚人的天賦,幾乎世所罕見,將來功成名就,他這個做師傅的,自然也能跟着光宗耀祖。

    一個寶貝徒弟,一個霸道師傅,說不好究竟是誰更佔便宜的兩人,盡皆沉浸在各自的憧憬中,周圍的少年望着孟溪,無不露出羨慕的眼神。

    剛剛趕到武場的孟離,恰巧看到剛纔發生的一幕,同周圍的同齡人一樣,他也十分羨慕。

    孟離的出現引起了場中人的注意,最先瞧見孟離的孟侯,鬆了一口氣。迫於武者大人在場不能擅自行動,只能以目光示意,讓孟離心安。

    孟離見到孟侯,回以一笑,而後向武場中唯一陌生的李柏濤走去,作爲晚輩,作爲一名普通的少年人,孟離理當對一名六鍛修爲的一流武者率先表達敬意。

    “學生孟離,拜見武者大人。”

    打量着這個突然出現的狼狽少年,李柏濤微微皺眉,可想着有教無類,縱然對這名遲到的孩子不喜,也還是點了點頭,輕輕“嗯”了一聲。

    “歸隊吧!”李柏濤今日偶得良徒,心情不錯,伸出一隻手,指着不遠處站成一條直線的少年們。

    傳武日傳武日,傳武之事便在今日。未來一年李柏濤將會留在孟家村,教導孩子們修煉武藝,可最重要的還是這學武第一日所要修習的吐納之法。

    懂得吐納,才能固本強體,錘鍛自身,而這也正是打開武者之門的關鍵所在。

    “終於可以學武了!”孟離強壓着心中激動,便要領命歸隊,另一邊,孟侯已經爲孟離讓出位置。可還不等孟離走過去,孟溪卻先走了過來。

    “等一下!”

    李柏濤看着自己的寶貝徒弟,不解其意,問道:“乖徒弟,可有什麼不妥?”

    孟溪對李柏濤恭敬一拜,問道:“師傅來我孟家村,是要教我孟家村的弟子,若非孟家村之人,是否可以一同學習。”

    李柏濤道:“我南唐以武立國,更立武於國事,本應是有教無類,人人皆可習武,但是國家吏法森嚴,是否傳武,如何傳武,皆有法度。此次的傳武日,我接取的是孟家村的傳武章程,外村之人自然無法學習。”

    “這便對了。”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孟溪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

    對自己這位兄弟最是瞭解不過的孟侯,在見到孟溪的表情後,心中隱隱生出不安,他來到孟溪身旁,低聲問道:“孟溪你在幹什麼?你不是跟我說過不會爲難孟離嗎?”

    孟溪直視孟離,冷笑道:“我並沒有爲難他,而是就事論事,孟離我問你,你可承認你是孟家村的人。”

    孟離毫不猶豫道:“我在孟家村生活了十二年,自然是孟家村的人。”

    “既是孟家村的人,那又爲何不進孟家祖祠?又爲何對先人不敬?”孟溪一聲斷喝,一雙瞪得滾圓的眼珠,狠狠瞪向孟離。

    聽到對方的喝問,孟離暗暗嘆了一口氣。他父親“葬身”於河底後,孟家村感念其貢獻,特許他這個外村人入孟家祖祠,享受孟家香火,只是母親對父親未死這件事異常堅持,這幾年一直不讓他過去拜祭。

    這是一個誤會,偏偏還無法解釋。似乎是父親身份特殊的關係,母親曾說,這是最好的結果,也曾再三叮囑他,不要讓他說出去。

    孟離眉頭一皺道:“進不進孟家祖祠,拜不拜先人牌位,那是我自己的事,與你又有何干?”

    “身爲孟家村的兒郎,我孟溪有義務維護孟家村的榮譽,孟離你不入祖祠,不拜先人,便是對孟家村不敬,如此不敬又怎麼能是孟家村的人?今日我也不逼你入祖祠,你只需對着孟叔的牌位磕上一個頭,我便承認你孟家村民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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