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扶刀行 >第一卷 江湖氣運百年流 第四十六章 界水城來人
    在這個以武爲尊的時代,武力便是身份低位的象徵,足夠硬的拳頭甚至比那些能夠叫鬼來推磨的黃金還要管用。

    就好比那句“在絕對的武力面前,任何人都要屈服。”雖不知是哪位狂人說出的話,卻也是真真在理,但是凡事都有例外,對背靠朝廷,有一國之力爲後盾的張松而言,再強的力量也是枉然。

    可最終讓張松低頭的並不是對方足以壓倒一切的強橫力量,而是那一枚小小的令牌。

    當看到傳武令的那一刻他便知道,今天這一趟終究是要白來了。一等傳武令所賦予的武者權利,是他無論如何都無法反抗的。

    傳武令好,自然有好的道理,它所賦予武者的權利,是武者地位超然的根本所在。是以,傳武令等級越高,武者權利越大。

    武者之間的廝殺,屬於江湖恩怨。若有傳武令在手,朝廷一般都不會介入。

    然而江湖恩怨卻不等於濫殺無辜,當初兩國傳武於天下,也是爲了發展國力,所以對武者的管控十分嚴格,習武之人打打殺殺這是在所難免的事,可若有敢對無辜百姓出手者,鑑靖司這一把握在朝廷手中的利刃,便會毫不猶豫地揮下刀鋒。唯有紫銅鑄就的一等傳武令,纔可往開一面。

    一等傳武令有殺人名額,這是辛祕,不是江湖中人,極少有人知曉,張松雖不在江湖,卻是衙門裏的人,倒也不奇怪知道。

    燕行觀晃了晃手裏的令牌,冷笑道:“有這枚令在,孟淮陽死了也是白死,況且他本就死有餘辜。”

    若非孟淮陽心生歹意,想要偷襲孟離,也不會被孟離殺死,說到底還是他咎由自取。

    已經放棄抓捕孟離歸案的張松嘆息道:“即是這樣,當初爲什麼不把令牌亮出來?”

    越是曲折的故事就越有意思,燕行觀是一個喜歡熱鬧的人,火上添油的事情沒少做。正因如此,才坐實了他小魔王的名頭。況且,之前他就有借靠水鎮鍛鍊孟離的意思,送上來的機會自然不會放過。

    爲什麼不將傳武令取出來的原因,燕行觀自然不會告訴張松,哼了一聲,也不說話。倒是孟離,有些迫不及待道:“現在真相已經大白,可以把老孟叔放出來了吧?”

    “孟江西?”張松這才明白,原來他們的這番舉動竟是爲了保護孟江西,再看孟離時,眼中的敵意便削去了大半。重情重義的人,再壞也壞不到哪裏去,況且孟淮陽的死也的確怨不得他。

    “現在時間太晚了,等天一亮,我就把孟江西放出去。你放心,他沒喫苦。”

    聽到明天才能將老孟叔放出去,孟離本來還有些不太滿意,但在知道後者並未受苦之後,心裏倒也鬆了一口氣。

    “那好,等天一亮,立刻放人!”

    燕行觀提醒道:“記住,我們師徒的事,誰都不要告訴,包括孟江西。”

    一個晚上的時間並不算太多,天色由暗轉亮,等到太陽昇起,天色亮透的時候,靠水府衙的大牢裏,那個在河裏摸爬滾打一輩子,身上總是帶着一點魚腥的中年人,必然會被人安然無恙地送出來。

    只是在此之前,靠水府衙還要迎來三位客人。

    靠水鎮靠水爲生,鎮子裏建有魚市,每日還不等天亮,魚市上便已人滿爲患,這些主顧裏,除了本鎮的居民,還有不少一大早就從外面趕來的商隊。

    這些走南闖北低買高賣的商隊,可算得上是靠水鎮的衣食父母,他們一年上繳的稅金,幾乎佔據靠水鎮一半的稅收,是以靠水鎮也像父母一樣供着他們,每日不等天亮,城門便已打開,可算是開門最早的城鎮之一。

    今日城門開啓之際,在衆多商隊中還夾雜着一輛簡陋的廂式馬車。馬車上一共乘着三個人,除了一名年輕的御馬車伕,剩下的兩名都是已經滿頭白髮的花甲老人。若是孟離在這裏,便會發現兩位老人中的一位,竟然就是不久前離開孟家村不知所蹤的老村長。

    平日裏總是一副笑容掛在臉上的老村長,此時卻已沉起臉色,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

    坐在旁邊的老者,與老村長是多年好友,見他臉色難看,寬慰道:“放心吧,梁守明是一個極有分寸的人,你那侄輩如果不是兇手,一定會安然無恙的。”

    “但願如此吧!”一路上提心吊膽,就怕有禍事發生的老村長,在聽到對方的寬慰後長舒了一口氣,幾近鐵青的臉色也跟着好轉了一些。

    孟淮陽的死就像一道驚雷,震開了他塵蒙十數年的心扉,那一年當孟淮陽被趕出孟家村時,他就已對這個侄子死了心,也猜到以孟淮陽這個性格總有一天會不得好死。所以當得知孟淮陽遇害後,他心裏也只是微微震驚。真正讓他擔憂的反而是被靠水府衙抓走的孟江西。

    一直以來,他都將孟江西視爲下一任村長的接班人,近十年默默觀察與栽培,讓他對孟江西的瞭解已經到了瞭若指掌的程度,正是這樣,他才確信孟江西絕不可能是殺害孟淮陽的兇手。

    再次嘆息一聲,老村長轉過身,向坐在身旁的好友抱了抱拳,感激道:“此次家裏遇難,幸得王兄陪伴,孟某感激不盡。”

    王姓老者面帶微笑道:“孟兄客氣了,本來我就要到這靠水鎮,一路上有你陪伴,總不至於太無趣。”

    老村長道:“是啊!我之前聽你說過,好像是爲了稅銀的事?”

    這一次,面色沉重的換成了王姓老者。他點了點頭,疑惑道:“靠水鎮去年漁產豐富,一共收上來兩萬兩白銀,按照規矩,這筆銀子本來是要經由界水城送往皇宮的,可不知爲何,靠水鎮負責押送稅銀的武館卻遲遲未有動作。”

    老村長驚呼一聲,道:“難不成這筆銀子出了問題?”

    朝廷各項開銷,靠得就是各個地方收繳上來的稅銀,因而對收繳稅銀形成了一套極爲嚴苛的流程。各方城鎮收繳稅銀之後,需要將銀子回爐重鑄,印上朝廷獨有的稅銀標記。之所以會如此麻煩,怕的就是丟失後難以追尋。

    近年來,匪盜橫生,稅銀丟失的案子接連發生,以至於一些心存僥倖的押銀人,也玩起了監守自盜的手段。

    哪怕那些銀子相比國庫裏的金山銀山不過九牛一毛,可丟銀案一次又一次的接連發生,就好像一隻巴掌不斷抽在臉上,讓朝廷大爲震怒。朝廷臉面無光,自然不會善罷甘休。

    數年前宮中有“斬立決”之言傳出,如今更是變本加厲,發展到禍及滿門的程度,一旦動了稅銀,親戚家人便一個都逃不掉!

    靠水武館是典型的小武館,平日裏靠接一些尋人送物的小任務過日子,碌碌無爲之餘,膽子更是越長越小,若非是靠水鎮上唯一的武館,這護送稅銀的任務說什麼都不能落在他的頭上。更別說要在稅銀上面動心思,再借十個膽子也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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