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扶刀行 >第一卷 江湖氣運百年流 第五十章 輕輕一抓
    “你不試一試,又怎會知道呢!”

    他的聲音很輕,但卻透着一股誘惑,好像不論什麼事,只要你能說出來,他都能爲你做到。

    薛正本就已在盛怒的邊緣,此時又見到燕行觀這副目空一切的惺惺姿態,頓時惱羞成怒。衣袖一甩,轉身背對着衆人,冷哼道:“來人,送客!”

    前廳中立刻跑來兩名學徒,叉腰瞪眼,虎視眈眈地瞪着衆人。

    突然發生的狀況讓吳子安擔憂到極點,他身後這位燕前輩,那可是不用出手就能將他擊潰的高手,雖不知境界多高,可也不是他們能得罪的人,現在薛正拂了他的面子,後者必然惱羞成怒,到那時就是一場災難啊!

    唉!這個薛大個,之前明明已經警告過他,怎還是如此沉不住氣。

    “怎麼辦!怎麼辦!”

    絞盡腦汁,思考着如何將燕前輩安撫下來的吳子安,轉眼間額頭上便冒出一層細密的冷汗。

    可讓他沒有想到,那位給他感覺喜怒無常,一項都沒有什麼耐心的前輩,此時竟表現出極佳耐心,對薛正的頂撞不僅沒有在意,反而笑出了聲。

    就見他一邊笑,一邊走進後院。

    後院中有一塊用作石桌的黑色方石,只見他伸出一隻手,在衆人不解的目光中,對着黑色石臺輕輕一抓。

    燕行觀雖然身材高大,手指卻不粗大,反而像是生了一雙女人的手,皮膚細膩,手指纖細。而他那一抓,也的確是輕輕鬆鬆的一抓。輕起輕落,好像抓棉花。

    下一刻,黑石碎裂,脆弱的比棉花還要不堪。

    “這,這怎麼可能!”

    見到這一幕的薛正,頓時瞪大雙眼,愣在當場。

    那黑石的來歷沒有人比他更清楚。當年他遊歷江湖,曾在一座深山中發現一處山洞,山洞中坐化着一具白骨,白骨身下便是這黑色方石。

    死人坐下之物,本應晦氣,但最終他還是將這方石弄了回來,只因這黑石名氣太大,讓他不得不動心。

    這黑石名爲黑岩石,名字中雖有一個巖字,但卻比岩石更硬百倍,是天下少走的堅硬之物。位列天下百石之中,雖在五十開外,卻也是難得的珍貴之物。

    薛正將黑岩石拉回來後,便放在這武館之中當做一張石桌,除了實在不知該如何處理,還有幾分炫耀的意思。

    但他萬萬沒有想到,這被他視作珍寶的堅韌黑石竟會在燕姓男子的隨手一抓之下化作齏粉。

    薛正立刻意識到,自己似乎犯了一個非常嚴重的錯誤。身爲黑岩石的主人,對此石的堅硬程度,他自然已親手試過。薛正確信這方黑岩石絕非鍛體境的一流武者可以破壞,哪怕鍛體九次的武者也做不到。

    難不成此人是納氣境?

    早就聽說納氣境手段非凡,只是這門斂氣如凡,讓人看不出絲毫破綻的斂氣功夫,就已非同凡響。

    將手上那一把已經碾碎的晶石粉末揚散,燕行觀望向薛正,笑道:“現在我有資格了嗎?”

    薛正雙腿發軟,整個人就像一根泡了水的麪條,幾乎快要癱在地上,得罪一個納氣高手,其結果可想而知。好在對方並沒有教訓他的意思,這讓他鬆了一口氣。

    薛正連忙跑進燕行觀面前,顧不得晶石碎裂後的心疼,陪着笑道:“是在下有眼不識泰山,還請前輩不要介意,原諒在下之前的無禮。”

    “別有居心”的燕行觀當然不會與他計較,擺擺手,雲淡風輕道:“不知者不罪,我若與你計較,就只能說明我肚量狹小。”

    這姿態,這胸懷,這纔是高人吶!

    看着眼前這位前輩,之前還在擔驚受怕的薛正瞬間被折服了,激動道:“前輩虛懷若谷,薛正敬服!”

    “過獎了!”燕行觀擺擺手依舊是雲淡風輕。

    此時衆人再看燕行觀,目光已經紛紛不同。尤其是自始至終立於燕行觀身後的李其峯,眼中的光彩幾乎已快奪目而出。

    什麼是高人?這就是高人!虛懷若谷,不嫉世俗,難怪臨出發前,他父親悄聲告訴他要跟着前輩多多學習,一開始他還好奇要學什麼,如今看來,他要學的不是別的,正是這份能夠包容一切的氣度。

    與李其峯不同,孟離臉上的表情卻變得更加怪異,他甚至有些懷疑,這個男人還是他的師父嗎?

    在他印象中,他的師父就是一個吝嗇、虛榮,將臉面看得比金子更重要的真小人,什麼時候養出這般氣度了?

    要命的是,幾天之前師父還信誓旦旦的對“氣度”二字做過點評,他說氣度就是屁,別婁着,該放就放。

    能將市儈說得這般清新脫俗的人,又怎麼可能說變就變?從真小人,到僞君子,他這位師父究竟想要幹什麼?

    想到這裏,孟離的不安更加強烈了。

    已在客廳將茶水備好的小黑子,從客廳裏走了出來。薛正親自帶路,將衆人引進客廳。喝完茶水後,燕行觀看着薛正道:“好了,現在你可以說了。”

    薛正握着剛剛只抿了一口的熱茶,露出的一抹苦笑。

    “說起來,還是稅銀惹的禍!”

    老者和車伕由武館大門而出,後者走向一旁,將暫寄在一家農戶裏的馬車牽過來後。

    白髮老者姓王名當,來自有南唐皇城之稱的中州城,是天子坐下的一名京官,主管稅銀徵收,任戶部侍郎一職,從二品。

    南唐稅律極嚴,徵收上來的稅銀都要先在當地府衙封存,等到年底回爐重鑄,統一鑄成印有朝廷標記的稅銀。如此,方可入庫。

    這裏的入庫當然是皇城所在的國庫,正是這個原因,每年年底各級地方都會變得十分忙碌。

    稅銀乃是由下往上一級級的運輸,就比如從靠水鎮收上來的稅銀,需先送往上一級的界水城,而後再由界水城送往皇城。

    因爲有關稅銀的刑法十分嚴酷,近兩年來各個地方徵收來的稅銀都極少出事,但不知爲何,界水城今年的稅銀卻遲遲未能送來。

    負責覈對稅銀的王當在得知這一情況後,親自動身前往界水城,一番瞭解之後才知道竟是靠水鎮的稅銀出了問題。

    一心想要儘快瞭解真相的王當再度趕往靠水鎮,沒想到在出界水城時竟遇上了多年不見的老友。

    那老友姓孟,是他年輕時遊歷江湖所識,後來在一場大難後心灰意冷的退隱了江湖。

    王當沒有想到,昔日老友竟成了靠水鎮之下的一介村官,感慨之餘,一起結伴同行。

    到了靠水鎮後,王當與老友在府衙門前分別,而後與一道護送他的年輕人來到靠水武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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