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請她來？早知道請了她，我就不來了。”
“八成不知道她商戶女，還跟宮宴刺殺案有牽連，聽說她就是同夥……”
“你不想活了？陛下還沒有定論。”
“別說這些掃興的，我聽說若鈺樓出了新料子……”
貴女們羅扇掩面，湊一塊竊竊私語，看到杜若楠在附近就如蝴蝶般散開，氣得紅珠直跺腳。
這些踩高捧低的，分明是覺得姑娘失勢好欺負，紅珠挽起袖子就想幫杜若楠出氣，藉着蘇明月的名義好好教訓這羣牆頭草，卻被杜若楠一把拉住。
“姑娘。”紅珠委屈地看着杜若楠。
“我有些累，紅珠你帶我到附近亭子坐坐。”
與其在意貴女們的態度，不如想想怎麼去山神廟，杜若楠笑得風輕雲淡。
紅珠安置好杜若楠，又在杜若楠的請求下去廚房幫杜若楠準備點心，趁着這機會，杜若楠直接讓暗衛將自己送到山神廟。
暗衛是蘇明月留下的，和紅珠一暗一明照顧杜若楠。
“杜姑娘，讓你一人在這不合適。”
暗衛在山神廟前躊躇，聽杜若楠的揹着紅珠將她帶出來已經不合規矩。
“無妨，就讓我自個呆會，若有事我會大聲呼喊。”杜若楠堅持獨自進入山神廟。
暗衛無奈同意，“那屬下在山神廟外等着。”
眼睛看不見，鼻子就格外靈敏。
空氣裏瀰漫着熟悉檀木香，杜若楠聞着味跌跌撞撞前進。
蘇之鈺，是不是你？
杜若楠想放聲大喊想嚎啕大哭，又怕一出聲就將人給驚跑，只得強行平靜。
看不見路是極不方便的，進門時，杜若楠被門檻一絆整個人往地上撲去。蹲橫樑上的蘇之鈺眉頭緊皺，本能想去將人接住，又強行按兵不動。
杜若楠摔在地上，倒吸涼氣，胳膊肘火辣辣的疼。
緩了緩，杜若楠翻身坐起，撩起袖子往胳膊肘按了按，又是一陣疼痛抽搐。
“要是帶着紅珠就好了。”
杜若楠懊惱，若紅珠在就能由紅珠幫忙處理並聽聽傷情。
悶哼一聲，蘇之鈺下意識捂住胸口，望着杜若楠神色越發奇怪，明明按長老說的是生死宿敵，爲什麼看到她受傷會難受？
記得飛奔出屠龍山莊那一次。
在屠龍山莊附近的小村子裏，蘇之鈺爲江三之言找到了佐證。
村子十來戶人家，大半都能證明江三所言非虛，證明蘇之鈺自幼生活在屠龍山莊。
村裏人說蘇之鈺小時候很調皮，就愛到處跑，附近山林都留下足跡，每次上山都會帶些野味回來，十四五那年更是帶了頭熊瞎子回來。
熊瞎子幼崽活蹦亂跳，蘇之鈺哭着鬧着要養被魯力一頓教訓。
蘇之鈺再問那熊幼崽最後怎麼處理的，村民就推脫時間太久記不清了。
聽着完全不像是自己的經歷，可村民信誓旦旦，蘇之鈺信了。
現在見杜若楠受傷，蘇之鈺動搖了。
到底誰在說謊？
蘇之鈺沉吟片刻變了聲出現在杜若楠身邊，問：“姑娘受傷了，可需要幫忙？我這有傷藥。”
聲音不對，杜若楠一愣，撲鼻的檀木香卻不會騙人。
難不成是……
杜若楠鬼使神差地想到先尚功公主的手段。
在先尚功國，蘇之鈺就是因爲中蠱毒忘了她的，現在說不定……
天下之大，神奇手段繁多。
杜若楠不敢猜只能賭，收復心緒說：“麻煩你了。”
蘇之鈺沉默地替杜若楠處理了傷口，狀似不經意問：“這荒郊野嶺的，姑娘怎麼一個人跑來這裏？”
“我來參加賞花宴，想起這有山神廟就來爲出遠門的朋友祈福，希望他平安順遂，說起來我這位朋友也喜歡用檀木香，這可是皇家特供的香料，朋友的長輩是朝中重臣，自己又是當今陛下的至交，陛下特意將這檀木香贈與他。”杜若楠謹慎措辭，看似天真地跟蘇之鈺交底。
“你跟你朋友很好？”蘇之鈺若有所思。
皇家特供的香？
這不是普通人能用得起的東西。
蘇之鈺記得清楚，江三和村裏人說他父母就一普通布莊老闆。
普通布莊老闆用皇家的東西，蘇之鈺表示沒有哪個布莊老闆有這樣的膽子。
杜若楠歡喜地點頭，“那當然，我開着一家布莊，用的染布技術就是他和我一起研究的。”
蘇之鈺突然想將杜若楠口中的朋友大卸八塊。
“那跟我說說你們的事。”聽江三說的像個無關緊要的故事，聽杜若楠說的卻熟悉得害怕，蘇之鈺只想多瞭解左右印證。
“他是個很好的人……”
杜若楠從與蘇之鈺的相識說起，說兩人一起經歷過的風風雨雨。
“你別哭……”蘇之鈺手足無措，窘迫地往懷裏掏掏，沒找到手帕。情急之下，他扯着外衫袖子給杜若楠擦眼淚，心裏澀澀的。小小書屋
“是我失態了，許久沒收到朋友的消息擔心過度。”
杜若楠蜷首說：“算算時間，我該回去了，賞花宴結束見不到我，家裏人會擔心的。”
“你要走？”蘇之鈺心生不捨。
瞅瞅杜若楠的眼睛，蘇之鈺開始考慮搶人的可行性。
下一秒，他放棄這危險想法。
不能帶杜若楠涉險。
比起屠龍山莊，皇城對杜若楠纔是安全的。蘇之鈺起身想走，被杜若楠抓住袖子。
杜若楠問：“我還可以再來這裏找你說說話嗎？”
“跟你說話，就像我那朋友回來一樣。”
蘇之鈺心軟沒拒絕，“我很願意交你這個朋友，不過山神廟對你現在而言不方便，換個地方，挑個離住的地方近的。”
“一言爲定。”
杜若楠被蘇之鈺送到賞花宴附近。
看着杜若楠跟紅珠說上話，蘇之鈺才離開。
紅珠焦急地將杜若楠從頭看到尾，說：“姑娘，怎麼一轉眼的功夫你就不見了？”
“你若受了什麼委屈，讓我怎麼跟娘娘交代。”
“這事你別跟明月說，我們現在回去吧。”杜若楠阻止紅珠繼續嘮叨，“我在附近轉了轉，乏了想休息。”
紅珠二話不說將杜若楠送回皇家別院。
在皇家別院被紅珠寸步不離地看着養了兩天，杜若楠終於找到機會去附近走走。
這時，杜若楠已習慣在黑暗中行走。
清風徐徐，杜若楠一頭撞進個帶檀木香的懷抱。
“你出來怎麼不帶這人？”蘇之鈺一想到有可能抱住杜若楠的是別人就生氣。
自山神廟一別，蘇之鈺特意打聽過杜若楠的消息。
知道杜若楠白手起家從普通商人做到皇商，蘇之鈺承認被吸引了，對消息裏跟杜若楠形影不離的人橫挑鼻子豎挑眼睛，換他就不會讓杜若楠守着委屈。
有的人喫起醋來，連自己都不放過。
杜若楠站穩腳步說：“我就在附近走走，不用麻煩她們。”
“照顧你不算麻煩。”蘇之鈺脫口而出，覺得不合適，又畫蛇添足補一句，“我想你的家人也是這樣的。”
“我知道了，不會有下次。”
耳朵發燙，杜若楠轉移話題，“我們找個地方坐下說吧。”
兩人在草地上坐下，一時無言，吹着風也覺得快活。
許久後，蘇之鈺說：“我來，是來告別的。”
“你要走？”杜若楠喫驚地抓住蘇之鈺，想將人留下，可蘇之鈺的態度讓她不敢開口。
“家人有急事傳喚，不能再耽誤了。”
蘇之鈺垂眸，他養好傷就該回屠龍山莊去。
可遇到杜若楠後鬼使神差地不想走，現在屠龍山莊已經發來三封加急信，再不回去就得接受懲罰，蘇之鈺從不懷疑屠龍山莊的規矩。
正好，他也有點事想回屠龍山莊一探究竟。
“那什麼時候回來？”杜若楠不捨地問。
“我到了，會給你報平安的。”
陪着杜若楠說說話，看着杜若楠靠在肩膀上入睡，蘇之鈺沒有動。
等到夕陽普照，蘇之鈺將杜若楠送回皇家別院。
蘇之鈺一走，杜若楠睜開眼吩咐說：“派人暗中保護送我回來的人。”
“可他不是蘇之鈺。”暗衛於心不忍地勸。
身爲暗衛時刻跟在杜若楠身邊，暗衛對蘇之鈺的出現心知肚明，長着耳朵眼睛的都知道這人不是大夥要找的人。
“他就是蘇之鈺，我相信我的感覺。”
“照我吩咐的做。”
望着固執的杜若楠，暗衛搖頭嘆氣，依言行事。
暗衛忍不住替杜若楠祈禱。
甩掉身後跟上的尾巴，蘇之鈺並不急着回屠龍山莊，決定再去一次江三說的村莊。
晝行夜奔，又小心掩藏蹤跡，蘇之鈺悄悄摸回村莊。
抵達時正是晚上，家家戶戶熄燈安睡，蘇之鈺潛入村口一家頓時發現不對。屋裏沒人，桌上伸手一摸就是一層薄灰，蘇之鈺若有所思轉頭去了下一家。
村子十來戶人家，家家呈現久無人居住的景象。
江三在說假話。
蘇之鈺想不通他身上有什麼是值得被騙的。
莫非是長老再背後指使的？
心裏直犯嘀咕，蘇之鈺選擇悄悄摸進屠龍山莊去。
自從確認蘇之鈺失去記憶後，魯力對蘇之鈺就不設防，這讓蘇之鈺順利摸到了魯力的屋子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