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熙帝主動提的。
因爲蘇之鈺八百里加急說北地民不聊生,請聖熙帝派人探查。
想想朝廷近期對北地的政策,大感不可能的聖熙帝決定眼見爲實,順便帶鬱鬱寡歡的蘇明月出宮散心。杜若楠會跟着,一方面是聖熙帝覺得有杜若楠在會讓蘇明月高興,另一方面是替蘇之鈺考慮,老讓夫妻倆分居兩地不好。
換上男裝的蘇明月,就一脣紅齒白的翩翩公子。
藉口來北地投奔親戚,杜若楠三人白天趕路晚上休息,半月後踏入北地。
此時,與江西國的戰事將近尾聲,收尾工作完全能交給原西北大將軍處理,蘇之鈺得到聖熙帝詔令立刻趕來伴駕。原西北大將軍心疼蘇之鈺戰功被分,蘇之鈺更在乎能陪伴杜若楠。
他相信與聖熙帝的兄弟情義,卻不願試探一個皇帝的底線。
功高震主,從來都不是玩笑。
“若楠,我爲你和母親報仇了,明雀戰死,江西國只剩下幾個不成器的漏網之魚。”
蘇之鈺緊抱杜若楠,心底美滋滋,他願出生入死圖的就是家人愛人不受委屈,“倒是二爺跟蘇明月怎麼回事?”
“還不是立後鬧的。”
“之鈺,你說用你這次戰功推明月做上後位怎麼樣?”
杜若楠特別想找給蘇明月添堵的大臣算賬。
“別胡鬧,二爺跟蘇明月是家事,我們攪合進去不合適,你有這功夫不如多關心我,你說我們有多久沒見面了?”被杜若楠想法逗樂了,蘇之鈺趕緊轉移話題。
兩人湊一塊胡鬧,第二天起晚。
聖熙帝蘇明月打趣一番,決定到縣裏修整。
聖熙帝蘇之鈺在客棧安排暗衛收集消息,杜若楠拉着蘇明月出門閒逛。
“這有家布莊,我們進去看看。”杜若楠看到布莊兩眼發亮,“茹啞說最近從北地送來的料子減少,讓我想想辦法再找些供貨商。”
“可這布莊……”蘇明月遲疑打量布莊。
門匾字跡脫落,幡子發白。
店裏,櫃檯上布料零亂,小二有氣無力地靠着柱子打瞌睡。
這怎麼看都不像是個有好布料的地方。
蘇明月拉着杜若楠說:“若楠,我們換一家吧。”
“兩位是外地人吧,想買布料,我建議二位花點時間去別的縣城看看。”路過的大娘嗤笑出聲,不忍看外地人上當受騙。、
杜若楠蘇明月對視一眼,立刻攔住大娘,請求大娘多說點。
似是許久爲敞開胸懷說話,大娘樂得唾沫星子四濺。
據大娘所說,縣裏布莊原先衆多,家家物美價廉,自從縣太爺上任後就變了。
這家布莊是縣太爺寵妾孃家人開的,布料差價格貴,經常擠兌同行宰外地人。有上當的不服氣鬧大,到縣太爺面前求公道,結果縣太爺一手遮天弄死了告狀的。
頓時沒人敢爲自己討公道。
有能力的紛紛搬到隔壁縣去,沒能力的選擇關門。
久而久之,縣裏就這獨苗布莊,大傢伙要喫飯穿衣只能捏着鼻子認了。
面對四隻炯炯有神的眼睛,大娘一愣,懷疑杜若楠與蘇明月是縣令派來套話的,立刻藉口糊塗了說胡話匆匆離開,生怕慢一步就得在大牢裏安家。
蘇明月納悶說:“她怎麼就走了?我還有話想問。”
“恐怕是將我倆當成縣令的走狗了,不過這位大娘已經說了足夠多的消息,我們先回客棧。”
去布莊一探究竟的想法暫時放下,杜若楠以大局爲重。
兩人返回客棧途中,看到出賣身葬父的好戲。
賣身的女子容貌姣好,似扶風弱柳。
她面上站着個衣着華麗神情猥瑣的胖子,胖子自認風度翩翩地搖晃着扇子。
“楊素素,我看上你是你的榮幸。”
“這方圓百里誰不知道我爹,你你給我當十八房小妾,就等着喫香的喝辣的……”胖子說着就伸手去摸楊素素的臉,“你今天從了我什麼都好說,否則你等着你爹爛了都沒人敢管你。”
周圍聚攏的百姓紛紛搖頭嘆氣,竟無人上前幫楊素素。
“你做夢!我就不信朗朗乾坤能任由你家顛倒是非。”
躲開鹹豬手,楊素素漲紅臉怒罵,“當今陛下聖明賢德,我哥已經去告御狀,你家就等着坐牢吧。”
“你說楊成那硬骨頭?”胖子嗤笑,彷彿聽到天大笑話。
“不過一屆秀才,我爹要他生他就生要他死他就死,實話告訴你吧,你哥剛踏出家門就被你家管家扭送到縣衙,告御狀?別天真了。”
“你現在從了我,我考慮勸我爹留你家一條血脈。”
蘇明月義憤填膺,要爲楊素素打抱不平,卻被好心路人攔下。
好心路人科普了楊素素一家情況。
楊家布莊是被縣令勒令關閉的布莊之一,楊老爹一手織布絕活,賣的布料又好又便宜,平時爲縣裏修橋鋪路,深得衆人愛戴。
楊老爹有一雙令人羨慕的兒女。
女兒楊素素容貌姣好,繼承了楊老爹的織布絕活,滿十三後上門求娶人能從楊家排隔壁縣。
兒子楊成自幼跟着夫子讀書,十四歲成了縣裏最年輕的秀才。
自從縣令二兒子看上楊素素後,楊家就沒消停過。
先是布莊被強行關閉,後是楊老爹被毒打臥病在牀,得知情況的楊成爲家人打抱不平又被忠僕出賣,剩楊素素獨木難支。
“要我說,從了縣令未必不是好事。”
“你們就別惹禍上身了。”
縣內百姓,竟無人想着找縣令的上級管一管。
“別傻了,官場官官相護是常事,更別說縣令的上級跟縣令一家沾親帶故的。”
“我們會知道如此清楚,都是這小霸王天天嚷嚷的。”
好心路人不忍見楊素素下場淒涼,勸了蘇明月杜若楠後,搖頭離開。他只是普通人,有妻兒親朋,能同情楊素素一家已是極限。
蘇明月杜若楠相視一眼,決定管了楊素素這事。
見楊素素暈了,胖子嘆了聲沒趣,轉頭盯上了杜若楠。
“沒想到縣裏還有如此標緻的小娘子,今天有緣相見,請小娘子到我家做客怎麼樣?”
“保證快活似神仙,讓小娘子樂不思蜀。”
胖子將對付楊素素的一套放到了杜若楠身上,跟班們識趣地驅散路人將杜若楠蘇明月圍住。
“放肆!你知道我們是什麼人嗎?”
杜若楠美眸圓睜,將蘇明月護在身後。
“還能是什麼人?不就外地來的土包子嗎?世道不太平路上死幾個外地人很正常。”胖子不以爲然,扇子一扔,張開手朝着杜若楠撲過去。
躲,會暴露蘇明月;不躲,會噁心自己。
杜若楠左右爲難。
幸虧蘇之鈺神兵天降,一腳將胖子踹飛。
“之鈺,快救楊姑娘,別讓那胖子去通風報信,他是縣令兒子。”
“你和明月保護好自己,打狗這種小事交給我。”蘇之鈺火速安排暗衛將楊素素送去醫院,又讓人不停地掌嘴胖子令胖子變成更醜的豬頭三。
路上行人紛紛鼓掌,又怕惹禍上身趕緊溜走。
“敢這樣對我,我爹一定不會放過的你。”胖子含糊不清地放狠話。
“就算是皇帝來了也得講個是非曲直。”
蘇之鈺冷笑,最看不慣魚肉百姓的,“你爹不過是一縣縣令,不念皇恩浩蕩,只會魚肉百姓,遲早要完。”
“我什麼時候完我不知道,但你今天肯定要完。”
突然冒出個破鑼嗓子。
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冷着臉,扶着肚子指揮捕快將杜若楠三人拿下。
他就是這縣的天,皇帝算個什麼玩意。
“師爺說縣裏出現江洋大盜,專門禍害布莊,弄得縣裏布莊紛紛關門,我看這幾人行事不正,八成就是師爺說的江洋大盜,你們將人拿下明天問斬。”縣令張口就顛倒黑白,令蘇之鈺等人背上禍害百姓的罪名,“等問斬後我會爲你們上書請功。”
捕快們眼睛一亮,紛紛行動。
姍姍來遲的聖熙帝氣炸,直接亮身份:“我是當今天子,看誰敢動!”
“你說你是皇帝就是皇帝?我還說我是天王老子。”縣令哈哈大笑,“找藉口也得找點像樣的,皇帝正爲西北戰事夜不能寐,怎麼會有空關注我這一份畝三分地?”
“很好,你們罪名又多了一條,冒充當今陛下,其心當誅。”
皇帝很生氣,縣令得倒黴。
暗衛們將縣令拿下,又火速去附近駐軍借兵將縣令一家抄家。
縣衙門口更是專門安排人大聲向百姓宣傳縣令伏誅,讓百姓們積極揭露縣令罪名,一時間衙門人滿爲患。從客棧到縣衙,聖熙帝陰沉着臉,駐軍將領兩股戰戰。
“我讓你來此領兵,是讓你來保護當地百姓的,不是讓你來跟縣令同流合污的。”
“我記得你父輩也是戰功赫赫的將領,你實在讓我太失望了。”
駐軍將領痛哭流涕,“臣也想好好帶兵保護百姓,可臣實在沒辦法,臣不能讓手下兵勒緊褲腰帶保家衛國,朝廷發放的軍餉已經半年沒有一分錢到臣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