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問,問就是餘妃的意思。
餘妃葫蘆裏賣的什麼藥,蘇明月琢磨不透,畢竟餘妃在皇帝面前的一番作爲被有心人鸚鵡學舌了。
想教唆她與餘妃鬥個你死我活,手段太嫩。
“就是可惜那身織錦衣裳了,染了有毒的香料就上不了身了,更看不到衣裳上身後的效果,還想建議若楠出個織錦衣系列的訂製。”蘇明月真心實竟地替餘妃惋惜。
念頭一轉,蘇明月找來筆紙畫新式樣。
織錦衣顏色豔麗圖案繁複,又價格不菲,一定會受爭奇鬥豔之人的喜愛。
陛下與蘇之鈺鬧得厲害,若能通過若楠緩和一番再好不過。筆落宣紙上,暈染出大片墨色,蘇明月忽地發起呆來,連宮人提醒該用晚膳都沒聽到。
“娘娘,餘妃派人送東西來。”
宮人捧進個精緻盒子來,盒子裏放着頂珠環翠繞的飛鳳冠,冠子下的是件正紅織錦衣,衣上金絲銀線繡制的鳳凰圖案栩栩如生,映着燭光格外奢侈華麗,卻不能讓蘇明月多看一眼。
“給餘妃退回去,這樣精緻的衣裳本宮用不到。”在皇家別樣,還是素淨的常服更合適,蘇明月不想知餘妃在打什麼鬼主意。
猶豫地偷瞄眼蘇明月,宮人吞吞吐吐地說:“餘妃娘娘吩咐奴婢一定要將衣裳送給娘娘,還說娘娘往外打聽打聽杜姑娘的事就一定用得上。”
“若楠出事了?”
蘇明月一愣,連忙讓宮人外出打聽。
可宮人們都站着不動,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縮着脖子鵪鶉似的,杜若楠的事鬧得沸沸揚揚,也就困在別院的蘇明月不知,也無人敢到蘇明月面前嚼舌根。上一個想挑拔離間的,墳頭草有三尺高。
“你們有事瞞着本宮。”蘇明月秀眉倒豎。
烏鴉鴉地跪了一片,宮人們瑟瑟發抖,戰戰兢兢地將杜若楠的一五一十地說,氣得蘇明月兩眼一黑暈了。
這都什麼混帳事!
她還有什麼臉面去見杜若楠,還癡心妄想讓杜若楠做和事佬。
蘇府上百條人命豈是幾句好話能抵消的。
被宮人掐虎口掐醒,蘇明月面無表情地換上宮人送來的織錦衣,大半身子壓在宮人身上,果如餘妃所說,這衣服她的確用上了。
“本宮要進宮面聖。”
就算拼上性命,她也不能看聖熙帝一錯再錯。
“可娘娘只能呆在別院裏,哪都不能去,這是陛下親口說的。”宮人低着頭,心裏酸酸的,替皇后不值,陛下怎麼捨得辜負如此好的皇后娘娘!
心灰意冷地踉蹌跌坐在椅子上,蘇明月疲倦地擺擺手令宮人退下,想靜靜。
自此,蘇明月絕口不提杜若楠之事,只是終日穿着餘妃送來的織錦衣,喫的東西越發少,一天比一天消瘦。宮人們跟着發愁,想盡辦法都沒能讓蘇明月胃口大開。
嬤嬤守在房門口,一見送膳的宮人就眼巴巴。
進屋不到一盞茶就退出來,宮人亦愁眉不愁,廚娘都將拿手的不拿手的換着花樣做了一遍,就沒一樣合娘娘心意的。
她揭開食盒蓋,讓嬤嬤自己看。
食盒裏的飯菜色香味俱全,出廚房時是什麼樣的,現在就什麼樣的,這情況已連續三天了。
同是禁足,在椒房殿時娘娘念着陛下念着杜姑娘,心裏有盼頭,再喫不下也會勉強喫幾口,可一到皇家別院盼頭念想都沒了。
說句難聽的,娘娘恐怕時日不多了。
宮人嘆着氣將食盒送往廚房,好菜又得便宜她們這些爲奴爲婢的了。這興許是來皇家別院的最大好處,在喫的方面不用受宮裏妃嬪的轄制。
伸頭往屋裏看看,嬤嬤一咬牙一踩腳,翻出了私房錢請守衛去三王府送信,希望三王妃能如杜姑娘般勸得往娘娘。
收到信,茹婭帶着太醫馬不停蹄地來闖皇家別院,她要替杜姐姐照顧好皇后。
“請三王妃不要爲難下官。”
御林軍統領猙獰地抽刀攔着茹婭,只要茹婭敢上前她就敢動手。自上次差事不利被皇帝申斥後,他就盯上了三王府,發誓要從三王爺的一舉一動中抓到狐狸尾巴一洗前恥。
“那皇后有個三長兩短,統領也能擔責?”統領一遲疑,就被茹婭指揮府衛推開。
她輕蔑地打量統領,就這樣膽小怕事的也配指揮御林軍,陛下越發糊塗了。
進到皇家別院,直奔寢宮,望着骨瘦如柴奄奄一息的蘇明月,茹婭大發雷霆,當場命府衛將御林軍統領拿下,押到院裏聽候發落。無錯
“脈象虛弱無力,又乍現往來流利如盤走珠,老夫許久未見如此古怪的脈象,斗膽一問娘娘最近承寵是在什麼時候?近段時間月信如何?”太醫一連串發問問懵了衆人。
“自娘娘禁足後,陛下不曾留宿椒房殿。”
“上月替娘娘浣洗衣物並未見紅,今月娘孃的月信尚未到日子,再往前不由奴婢負責浣洗衣物。”
聽完宮人們七嘴八舌的答覆,太醫有八成把握,“恭喜娘娘,賀喜娘娘,娘娘有喜了,另因娘娘沒得到好好休養又心緒不平,至今方顯懷。”
衆宮人喜極而泣,娘娘總算苦盡甘來。
乾脆在皇家別院住下,細心照料蘇明月,茹婭激動之餘沒忘警告衆人守口如瓶。
被抓的御林軍統領面如死灰,完全不敢想蘇明月因他的看護下逝世會是什麼後果,就算蘇明月是廢后,她懷的也是聖熙帝的長子。
被茹婭天天在耳邊念有寶寶了,蘇明月緩緩迸發出求生意志,從什麼都喫不下到勉強能喝下湯湯水水的,餘妃送來的織錦衣早被換下。
“娘娘現在不是一個人了,要好好照顧自己,像這件織錦衣,看着極好,卻被有心人用香料薰過,長期穿戴會身體虛弱不利子嗣,可知是誰送來的嗎?”衣裳的奇怪之處,也是太醫提醒了茹婭才注意到的。
宮裏的手段果然複雜隱祕。
“我會爲寶寶照顧好自己的。”蘇明月輕撫肚子,眉眼溫柔,絕口不提織錦衣。
她甚至有些感激餘妃。
若非病得厲害,嬤嬤不會去找茹婭,她也不會知道有個小生命在腹中紮根。
“娘娘心裏有數便是,還一事該告知娘娘。”茹婭湊到蘇明月嘀咕兩句。
“真的?”蘇明月將信將疑。
“臣妾怎麼會拿杜姐姐的事開玩笑?只是臣妾實在不知她在哪落腳,娘娘儘管安心養着,杜姐姐知道有小殿下了也會替娘娘開心。”鑑於太醫說孕婦不宜憂心過度,茹婭稍微透露了點杜若楠的事。
被惦記的杜若楠蘇之鈺正在東城招兵買馬,不同的是,蘇之鈺在召集舊部,杜若楠在忙新鋪子。
蘇之鈺很支持杜若楠重開布莊。
比起愁眉不展的杜若楠,他更喜歡神采飛揚的杜若楠。有他出謀劃策,杜若楠的新鋪子很快開啓起,名爲重華樓,意爲涅槃重生,光華再現。
重華樓開業時,鑼鼓喧天,賓客盈門。
當天的收益,除去成本,趕上東城二月的稅收,羨慕得林凡塵眼珠子紅導致他被藍雨兒揪着耳朵修理一頓。
在林凡塵嗷嗷叫時,奉命殺人的明安愁得嗷嗷叫。東城是藍政國最富裕的地方之一,花費自然比別的地方高,再加上大手大腳,盤纏沒幾天就見底了。
“楊成就不能靠譜點?”
“說蘇之鈺在東城曜王府,我天天兄蹲王府附近連蘇之鈺的毛都沒看到。”
化悲憤爲食慾,明安到附近酒樓大喫一頓,成功因付不出錢將自己困在酒樓後廚洗碗。等人來贖時,明安已從後廚洗碗的混成跑堂夥計。
當跑堂夥計找到樂趣,明安不願離開酒樓。
碰到這樣的老大真是丟盡了臉,殺手們無奈繼續去曜王府監視。
從蹲曜王府牆頭混到曜王府中當雜役,殺手們將曜王府轉了個遍都沒有找蘇之鈺的影子,紛紛要求探子重新調查,探子信誓旦旦說蘇之鈺就在曜王府。
他們當然找不到蘇之鈺夫妻。
自重華樓開業,兩人早早挪窩到重華樓第三層,偶爾易容改貌來曜王府串門。
重華樓第三層。
“王府最近情況怎麼樣?”蘇之鈺招待上門的林凡塵問。
“還是老樣子,管家說最近新招的夥計十分勤快,連琰王爺派來的探子都給清了,實在省心不少,倒是之鈺你這邊情況怎麼樣?”鬆口讓殺手入府時,林凡塵都沒想到有這好處。
只要想到琰王爺跳腳囉嗦的醜樣,他就快樂。
琰王爺這傢伙沒學乖,最近沒少在藍政國王面前說他的壞話,時常被山民當笑話學來給他聽。
“一切順利,靜待時機。”
蘇之鈺收到不少舊部的回覆,說願誓死追隨,已在趕來的途中。
到底有多少人是真心實意的,只等見面才知道。
這時,杜若楠心事重重地上三樓來,說:“剛聽客人談起趙國,說趙國最近不太平,之鈺能幫我打探明月的消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