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碧血傾心 >第二百四十三章 一支筆
    月色蒼茫,雅雀南飛,繞樹三匝,驚叫離去。

    這夜晚的時候,最是容易激盪起人的內心深處的情感,在這樣的漆黑一片的時刻,人們往往纔敢於將自己的內心深處的東西,都拿出來展示在他人面前,所以自古以來的皇帝最是容易受到“枕邊風”的影響。

    “剛纔聽到老先生說到這叔侄兩家之人,如今已然重歸於好,只是這兩家已經給了縣令巨大的賄賂,如今這兩家已經撤回了官司,那麼這賄賂款,這兩家怕是再也要不回了吧?畢竟那些貪官污吏,那些個不愛錢,都是一些視錢如命的主,要從這些人手中拿錢,那就簡直和想從老虎身上拔毛一般的了,豈是那麼簡單的了”

    程涵允注意到這個故事其實並沒有講完,於是在吃了一點花生米墊墊肚子,又抓起一隻烤乳豬的一大塊膀子就大喫起來,這邊大口朵頤,邊用一種清新自然的口吻問道。

    蒲松齡看了看程涵允一眼,此時此刻,程涵允正在用十分麻利的節奏,正在從這烤乳豬剩下的肉中,挑出一塊十分精美的瘦肉,自顧自的拿起來這大塊的豬肉,正在津津有味的咀嚼着這當地十分知名的美食。

    蒲松齡微微笑了笑,然後說道:

    “其實這叔侄兩家,自從兩家握手言好之後,其實真正的敵人已經不再是彼此了,而是這個貪官污吏了,但是即便是兩家聯手,恐怕對於縣令而言,也是有恃無恐的了。在這個餘明輝看來,畢竟天高皇帝遠,如若你不是有錢有權有勢,你收到了不公平的待遇,哪個替你出頭,哪個有能力替你出頭?最後無非就是打碎了骨頭,往嘴裏嚥下去,最後依舊是不了了之罷了。因此這兩叔侄兩人最後倒是無可奈何,只能認做倒黴,也不敢去與縣令計較,生怕折現零落指什麼特殊的罪名,將兩家人都打入死牢,那可就真的得不償失的了,畢竟這樣的事情,在這座小小的縣城,已經幾乎是司空見慣了的,這樣的小地方,一些小官其實都是以得過且過爲原則,遇事怕麻煩,做事不付出,能混日子就不顯擺,能不幹活就不幹活,能動嘴就不動手。聯繫到這樣的一種背景,加上叔侄兩人的文化背景並不高,既不是進士,也不是舉人,於是叔侄兩家也就只得忍了”。豆子書城

    潤知聽到這裏,自然對於當地的情況其實也有一些瞭解的了,畢竟聰明的人,最是容易從他人的言語當中,看得出一句話背後所要隱藏的意思,從而使得雙方的交流更加便捷,從而有效地縮減代際成本,使得一些卓有成效的合作可以有條不紊的開展起來。

    潤之十分有禮貌的,從一大桌子的宴席之上,一把輕輕地拿起一大串的葡萄,又靜靜地喝一了一杯蒲松齡家裏自己釀造的用葡萄泡的美酒,順帶品嚐了最新的一種十分聞名華夏的新的酒品,那就是楊梅酒,這是一種十分甜美動人的美酒,只是這樣的美酒製作十分複雜,但是其價值十分之高,是酒中的真正的精品。

    “孰可忍孰不可忍,這沒有幫人辦事,怎能接受他人的禮物,所謂君子愛財,取之有道,一個人管他有多少的財富,只要是在遵守大清律令的基礎之獲得了,那都是個人應得的財富,而那些違反法令,違反道德而來的金錢,是沒有任何實質性意義的,這個縣令收穫賄賂,乃是失德,其金錢觀實質上是扭曲的了,正所謂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時候一到、報應就到,如此下去,這個縣令絕不會有什麼好下場的了,老前輩,不知晚輩的話是否正確?”

    潤知一邊輕輕地搖着扇子,一面似乎在回憶着什麼,一邊靜靜地說道:

    “正所謂日久見人心,其實之所以那麼多的人都會不由自主的誤入歧途,其根本的原因其實就是對於金錢的認識的錯誤了,這世間金錢僅僅只是一個人的存在的基本物質性保障,金錢本身並不能夠築起人類存在的意義,人類之所以一代又一代存活下來,其存在的基本的意義是對人類的文明的傳承,這種傳承是可以使皇帝堯舜禹的禪讓制,也可以是周武王對商紂王朝廷更替的繼承,華夏幾千年,雖然戰爭一次又一次,但是華夏兒女數量反而越來越多,往往大亂之後,都會迎來大治,譬如說秦末漢初項羽爭霸,天下大亂,善於大戰與用人的劉邦打敗了意氣用事、匹夫之勇的項羽,這之後就有了文景之治的盛況,東漢末年三國時期,天下大亂,羣雄並起,曹操以二十萬大軍在官渡之戰中打敗了袁紹的八十萬大軍,再經歷了五代十國的天下打亂、彼此征伐的時期,進入到隋朝過渡期,李淵父子以戰爭取了天下,這樣纔有了大唐盛世貞觀之治,這之後安史之亂之後的元朝的開拓袁宇的經歷,讓宋朝開國皇帝趙匡胤認識到了知識分子的重要性,這纔有了宋朝的汴梁的繁華景象,纔會出現清明上河圖的絕代之作,同樣的明末清初的諸多戰爭的洗禮,纔可以出現前朝的康熙盛世”。

    潤知從桌上抓起一顆及瓜子,去殼然後吃了,又喝了一口小酒,然後美滋滋地說道:

    “自古以來,天下分分合合,百姓離多聚少、家破人亡者,可謂是不可計數,這其實與這些類似於餘明輝這樣的基層的知縣的肆無忌憚地貪贓枉法是密不可分的了,他們就是洞察了我們華夏之民的軟肋,那就是喜歡用情,在許多的時候,情的作用,甚至遠遠地超過法律的作用,這生死存亡、福禍旦夕,其實說到底都是這主政的官員一支筆的事情,這一支筆下,可以寫有罪,也可以寫無罪,可以直接死刑,也可以隨時放人,可以將白的說成黑的、指鹿爲馬、貪贓枉法,也可廉潔奉公、以鋤強扶弱、濟世救民,選擇的不同,格局的不同,註定了命運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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