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沐寒握着風苒的手,微微用力,風苒眨眨眼,眼角有水光閃爍。
風爸看着兩個孩子在他面前慢慢走遠,身側的拳頭微微攥緊,閉上了眼,鬢角的發在燈光的照射下,染上了些許銀色。
孩子,是人生中最大的奇蹟,卻在長大後,終歸是要離巢而去,開始屬於自己的人生,作爲父母,他只願他掌心裏的寶貝,此後順遂幸福。
白沐寒拉着風苒的手往前走,稍稍低下頭,“你怎麼了?”
風苒臉上肉眼可見的情緒低落,他看在眼裏,只是不方便細問,但是今天到底是個好日子,他沒辦法看着風苒這幅模樣而不出聲。
至少,在他覺得今天是個夙願得償的好時光的時候,他沒辦法看着風苒悵然若失的模樣。
風苒其實已經調整好了情緒了,雖然剛剛她確實因爲出嫁而有些感觸,但在白沐寒牽起她的手的那一刻,她是心願達成的幸福。
這個男人,將和她,攜手一生。
風苒面上帶着笑,悄悄開口,“沒事,就是剛剛突然不想嫁了。”
她輕描淡寫地說着危言聳聽的話。
白沐寒腳下一頓手上一緊,感覺臉上的笑都要掛不住了,咬牙切齒開口,“你說什麼?有膽子再說一遍!”
那話都是一個字一個字從牙縫裏面擠出來的。
風苒嘿嘿一笑,響徹在耳畔的音樂很好的掩飾了兩個人的悄悄話。
“沒膽子,”風苒臉上的微笑很標準,彷彿已經練習了無數次,“我就是突然有點想我爸媽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這幾年離開家就再沒回去過,今天突然間覺得,他們好像都老了。”
事實上,她腦子裏上下兩輩子的記憶太過交錯,剛剛她確實有那麼一瞬間是有點恍惚的。
白沐寒默了默,“我們之後可以多回家看看,我會孝順他們的。”
白沐寒這個人,向來是重諾的,言出必行,不然他在圈子裏口碑也不會那麼好,一個人,虛心好學又知道感恩,還會對自己說出去的話負責人,總是會無限加分的。
所以呢,他說了,風苒就信。
或者說,就算他不說,風苒也會信。
這個,從風苒喜歡上白沐寒的那天開始,她對他,就是近乎於神祇的崇拜了。
她說過,白沐寒是她心中的太陽。
走在後面冒充花童的風言溟和風言汐,看見自己爸媽湊在一塊的腦袋,就有點懵。
“現在這種場合這兩個老不正經的也要說悄悄話?”胖胖覺得自己爸媽多少有點不着調了。
風言汐今天穿的像個小公子,也忍不住搖搖頭,“這倆人真的是不分場合地撒狗糧啊。”
兩個小的吵着要給自己爸媽當花童,還說這普天之下也沒幾個,非要爭個特立獨行,原本還要拉着風言瀟一起,不過寶寶像個小大人,不喜歡湊這個熱鬧,只是乖乖跟在自家舅舅和新上任的表哥梁介晞身邊圍觀。
到底他是做兒子的,給自己老爸老媽當花童……尤其是他這張臉,跟自己老爸不要太像了,這蹲在角落裏帶個帽子旁人不怎麼注意,這要是跟在後面走……他還要臉呢。
其實要說一路走來,誰最瞭解兩人的愛情,估計還真的要屬風宸煬了,而在風家,最能接受兩個人在一起這件事的,也是風宸煬。
總算,這些年的青春沒有辜負,總算,那最珍貴的感情沒有白費。
其實他一直都覺得,風苒愛的卑微了些,尤其是當初他趕到貝樂的時候,那會兒風苒已經進了手術室,他在手術室外等待的時候,是絕望的。
他一直都覺得,風家人骨子裏都是倔強的,他還記得幼時風苒跟自己的爺爺曾經鬧過一次,因爲什麼他雖然一直都不知道,但他卻記得,最後是他爺爺妥協的,所以,他一直覺得風苒該是無往不利的女王。
那天,風苒也撐過來了,卻是浴血而歸。
現在,他也只能理解爲苦盡甘來。
風宸煬一臉的感慨,旁邊的梁介晞此刻卻是淡然了許多,有些事情有些人,沒緣分總是要看開的。
風言瀟看了看旁邊這個新鮮出爐的表哥,挑了挑眉,“怎麼,你不過去?你今天不是伴郎嗎?”
梁介晞拍了下他的帽子,笑了,“那不是還有三個呢嗎,不差我這一個。”
風言瀟點點頭,隨即嘆了口氣,“伴郎倒是不差你這一個,可是,你這輩子能跟她一塊走上這條路的機會,怕是就這麼一次了,就這麼放棄了?”
估計這會兒要是讓查爾斯叔叔頂上伴郎的位置,他想必是樂意的。
梁介晞:……
這小崽子自己知不知道自己說什麼呢?
心裏腹誹,腳下卻很誠實地走開了。
“你跟他說什麼了?”風宸煬眼看着剛剛就撂挑子不幹活的梁介晞竟然又過去了,不由地覺得神奇。
“我跟他說胡叔叔不靠譜,讓他過去看着點結婚戒指。”風言瀟聳聳肩。
大人就是太彆扭,想什麼不去做,做的未必是自己想做的,平白蹉跎。
風言瀟想到了什麼,擡眼看了一下旁邊桌坐着的相瑩,隨即笑了。
呿,他就一個小孩子,操的什麼亂七八糟的閒心。
反倒是坐在旁邊的風媽,看着自己女兒出嫁有點說不出話,再看身邊的風爸,發現風爸的情緒好像比她還嚴重點。
“唔,女兒早晚都是要家人的,總算她嫁的是自己喜歡的人,你也別太……”
“你說什麼呢?我什麼事兒都沒有。”風爸梗着脖子,口氣硬邦邦的。
風媽默了默,“行,是我捨不得總行了吧。”
呵呵,真當她看不出來?當初娶媳婦的時候這老頭子可是喜氣洋洋的,現在呢?那傷感寫滿臉,簡直不要太明顯了。
不過再看看人家韓淮圻兩口子,風媽也有點心裏不平衡了。
那兩口子是不是笑得太開心了點?要開花啊?
果然,這添丁進口和嫁女出門就是不一樣!
那頭韓淮圻眉開眼笑還得端着自己的身份已經夠辛苦的了,結果還被自己媳婦掐了一把。
“你幹什麼呢?”韓淮圻被掐的嘶了一聲。
這女人下手也太狠了,這是要謀殺親夫啊!
白千悠一身酒紅色禮服,笑得端莊,手上的勁道可是半點不含糊,一面頗有風度地看着一對新人,一邊不動聲色地開口,“你收斂點,沒看親家那邊捨不得女兒嗎,你能不能稍微憋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