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那次風苒救他,不是第一次救他,當然,也不是最後一次,但是拉吉爾偏偏就是對那次印象深刻。

    大概是因爲,那次風苒爲他擋槍之後倒在他身上的那一刻,因爲失血而蒼白的臉色、流血的嘴角,還有那一笑,都像極了他的妹妹卡米拉——那個小小年紀卻因爲他早殤的妹妹。

    不過到底是不一樣的。

    他的妹妹卡米拉死前的最後一句話是——“哥哥,我疼。”

    而風苒,受傷之後第一句話是——“快走,有埋伏!”

    她甚至忍着傷處一直咬着牙堅持到了進手術室才暈倒,明明手術之後大夫都覺得不可思議——她失血太多了,還能保持清醒確實不容易。

    要是卡米拉當初跟風苒一樣能挺過來,他大概不會當這麼多年的孤家寡人。

    拉吉爾在外面守了三天,知道她度過危險區,方纔離去,而從那一刻開始,風苒徹徹底底的被拉吉爾當做妹妹了——這世界除了親人,大概沒人在能爲自己不計生死了吧。

    而且,風苒也從未在他面前或者背後恃寵而驕,她將自己的位置擺放的很好,人前人後,既維持這摩根索家族的體面,也不會對摩根索家族的事情上指手畫腳。

    這樣有分寸的女孩子,不多。

    她不會提對他的救命之恩,也不會因爲是歐陽法的徒弟就在CI張牙舞爪,她更多的決策,都是來自於拉吉爾和歐陽法的授意,對他們的好,發自內心,會開玩笑,會關心,會遵從,但也不會逾越本分,一切都恰到好處。

    拉吉爾喜歡這樣的距離。

    所以這幾年,他雖然把事情都丟給風苒自己出去到處走,其實也是在給她機會成長,他知道,風苒要的,不是被當做溫室裏的花朵一樣嬌養着,她想要獨當一面的底氣。

    拉吉爾給她。

    他不懂,風家既然將風苒養成這樣的性子,又爲什麼會在人生大事上不讓她自己拿主意,不過到底,他不是風苒的血親,所以他保持着安全的距離不多嘴,但是,既然風苒還在他的地盤上,他就不會任由旁人欺負她。

    她的家人也不行。

    但若是風苒執意回國,那便是她的選擇,拉吉爾也不會干涉太多。

    總的來說,風苒、歐陽法、拉吉爾,三個人的相處,多少有那麼點奇怪,但也不違和,大多數的時候,彼此都能找到一個舒服的位置,這樣也算難得。

    風苒將她跟白沐寒昨天喫飯前後發生的事情大致說了一遍,然後頗爲哀怨地嘆了口氣,“我說,您那邊最近是得罪卡羅瓦他們家了嗎?”

    風苒也不知道自己對於之前的猜測更希望是哪種結果,總歸現在倒黴被人拿來開刀的,確實是她。

    拉吉爾皺皺眉,“確實是有點摩擦,沒想到波及到你了。”

    “有點摩擦?”風苒又嘆了一口氣,“確定只是有點嗎?這都想要我的命了啊。”

    敢情她的小命這麼不值錢的,一點點摩擦就能拿出來溜溜。

    她突然覺得萬分不開心,實在是想直接下場表演一個手撕安娜了,大概應該可能,還挺好看的。

    拉吉爾嘆了口氣,“你放心,這事情我會處理好的。”

    風苒撇撇嘴,“我說,那個安娜不會是還想嫁給你吧?”

    安娜想嫁給拉吉爾這件事,在貝樂的上流圈裏不算是什麼祕密,畢竟卡羅瓦家族跟摩根索家族生意上是有些往來,卡羅瓦家想搭上摩根索家最穩固的方式,那就是聯姻了,只是可惜,卡羅瓦家族大的如意算盤確實是不錯,但是拉吉爾不上鉤。

    這就很讓人頭疼了。

    其實,拉吉爾和歐陽法的事情,拉吉爾一直都沒有遮掩過,這在外面也不是什麼祕密,但在大多數人眼中,摩根索家族家大業大,總歸是需要一個繼承人的,拉吉爾現在年紀越來越大,早晚有一天,就算他不想找女人,也會有家族的壓力逼着他找女人的,而卡羅瓦家族很現實,他們可以“進貢”一個女人,不管怎麼說,摩根索家族的當家主母這個誘惑力就不是一般人能頂得住的。

    哪怕有名無實又怎麼樣,只要繼承人是從自己肚子裏爬出來的,那麼財富和地位就都有了,至於那些虛幻縹緲的情情愛愛,又有什麼要緊?

    大不了之後各玩各的也就是了。

    這種事,大家都是想得開的。

    風苒其實一直都很佩服安娜的,這麼明顯的局面,竟然也能豁得出去自己來,這種女人,不容小覷。

    而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這個讓風苒佩服的女人,在幾番接觸之後,把她也給暗暗地恨上了。

    大概是每次安娜的好事都被風苒明嘲暗諷的給攪和黃了,所以就恨上了。

    想想還是挺冤枉的,她真的就是個打醬油的。

    不過呢,這是風苒以爲的原因,安娜想的就更多了一點——她一直也不相信風苒就只是想做個妹妹而已。

    要說比起歐陽法,對安娜來說,她更加覺得她的對手其實應該是風苒纔對,畢竟,拉吉爾從不跟女人打交道,這麼多年,唯一近了他的身的,就是這個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異國女人,打着妹妹的名義每天圍着拉吉爾轉,可誰知道到底打的是什麼主意?

    對於安娜的想法,風苒是不知道的,拉吉爾對她來說,亦兄亦友,還是自己的衣食父母,她沒想的那麼複雜那麼齷齪。

    但真的,誰也擋不住別人怎麼想。

    拉吉爾大概知道安娜的想法,他本就生於混沌,那些人心裏的陰暗面,他見得太多了,他對風苒,心思乾淨得很,雖然他打着主意想讓風言瀟接了摩根索家族的班,但這個事情,還得從長計議。

    因爲見的多了,所以他一直沒當回事兒,也是他太自信,他以爲,在貝樂,應該沒有人敢動被他護在羽翼之下的人。

    偏偏就有了這麼一個不長眼的。

    拉吉爾被風苒口氣裏的哀怨逗得勾起了嘴角,“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別管。”

    他哄風苒確實是有點像是哄小孩,對風苒的態度,有時候比風言瀟還敷衍三分。

    風苒翻了個白眼,“我就想確定一下,安娜不是單純衝着我來的吧?”

    “應該不是。”拉吉爾笑了。這小姑娘是以爲自己有多大面子呢。

    “那行吧,”風苒勉強應了一聲,“那你幫我告訴她,動我可以,別動我男人,我會跟她玩命的。”

    安娜之前就曾經幾次三番插手白沐寒的工作,在背後搞小動作,因爲沒惹出什麼事情來,風苒也就姑且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這次顯然跟之前的小打小鬧不一樣,要是她再把手伸到白沐寒那邊去,她倒是也不介意剁了她的爪子。

    “行,我知道了。”拉吉爾笑着掛了電話,擡頭看着身邊查爾斯微微凝眉。

    查爾斯面色平靜,臉上似乎還掛着笑,只是眼神卻很冷。

    “公爵大人,要我動手嗎?”

    拉吉爾笑了,“去吧,別讓他們再有機會翻身了。”

    有的人就是這樣,生路給他們了,但他們,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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