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廊亭叫做遺廊,廊檐頂部是一片空白,沒有圖案,可當每個人走過去,擡起頭時,那片空白便會呈現出自己曾經錯過的一些人和事。對於大多數普通靈魂來說,這是一個神祕的聖地,但是對於在冥府當差多年的封靈師們來說,這已經是見怪不怪的了,無非是從不歸街到達七殿地獄的一條近路罷了。
而冥府所謂考驗測試每個封靈師能力水平的‘門會’,實際上就是進入七殿的八層地獄。每一層地獄都有一扇門,每一扇門上都有一個屬於它的信物,只有取回信物,才能證明自己到了哪一層。每一個封靈師都可以自行選擇在哪一層停下返回,見好就收,若是逞強,沒有實力還硬往下一層闖,遇到了任何危險,冥府都不會搭救。
封靈師成百上千,其內部的等級尊卑,也由‘門會’的等級評定來判斷。
陸元軍走過遺廊,不自覺地擡起頭往上看,竟發現上頭是一片空白。陸元軍低下頭繼續趕路,他的心裏卻全是關於單小小的模樣。
“陸元軍,你愛的人,究竟叫孟婆,還是叫單小小?”
燭九陰的話語再次迴盪在陸元軍的腦海裏,讓陸元軍想出了神,忽然,他感覺自己的後背被輕輕拍了一下,陸元軍恍然醒來,發現自己已經出了遺廊,進入了七殿的偏門。
“我們到了。”辮子男一邊拍了拍陸元軍,一邊說道。
蝶姑在一旁也有些擔憂的看着陸元軍,先前在船上時陸元軍便心事重重,如果狀態不好,進入這危險重重的八層地獄,怕是凶多吉少。
進入了七殿的偏門後,三個人又順着一條小路拐了兩個彎,隨即便豁然開朗。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一個巨大的廣場,廣場上人聲嘈雜,幾乎整個冥府的封靈師都聚集在了這裏。在廣場的四周,牛頭馬面帶着一隊一隊的陰兵正忙碌的換着崗,‘門會’算是冥府的頭等大事,基本上冥府主要的戰鬥力都在這裏了,安保和秩序問題就顯得格外重要。
陸元軍先前從來沒有參加過門會,因此也沒見過這麼多封靈師聚在一起,眼前的各路封靈師可謂是異彩紛呈。男女老少,各類奇裝異服,刀槍棍棒,看的陸元軍是眼花繚亂。有雙手持着巨錘的黃髮小孩,也有肩搭一條長長釣魚竹竿的乾瘦老叟,還有懸浮半空,面前同樣漂浮着一本書的戴眼鏡的白髮男人.....
總之各種人羣是絡繹不絕,陸元軍有些好奇的打量着這些形態各異的人,其中還有一位光頭女封靈師,一身現代裝備,手持一把漆黑的步槍.....
“哎我說.....現在都有人拿槍打鬼了?”陸元軍側着腦袋,在辮子男耳前輕輕說道。
辮子男聽了哈哈一笑,“這有什麼的,冥府對於封靈師,除了名字統一叫陸元軍以外,其他不做任何要求,那些武器和攻擊方式,只要自己順手、合適就行了,實質上不還是看靈力的使用嘛。”
陸元軍聽罷,輕輕點了點頭,“你說的是。”
說罷,陸元軍又怔怔看着人羣,心裏頭忽然想起旗子叔的模樣來。
旗子叔,聽您的話,我來參加門會了.....
“對了.....”陸元軍忽然又仰起脖子,使勁在人羣的四處角落尋找着什麼,“你說,他們把單小小藏哪了?”
辮子男轉過來,剛要回答,卻忽然閉上了嘴巴。身邊的人羣也忽然安靜了下來,先前沸騰熱鬧的氣氛一瞬間戛然而止,整個廣場靜謐無比。所有人就好像連呼吸都憋住了一樣,不約而同的望向七殿的大門方向。
陸元軍順着那個方向望去,看到一個高大俊猛、穿着白色燕尾服的男人,持着一杆長槍,正緩緩踱步走來,那氣場幾乎將在場所有的封靈師都壓住了。
“啊啊啊,白雷來了!”
“據說他上次已經突破到大叫喚之門了!還是一個人!”
“那肯定呀!畢竟是最強的!”
“聽說他最近又變強了!說不定這次都能進入炎熱之門了!”
“啊啊啊啊啊啊!好帥啊!”
周圍的封靈師們再一次沸騰起來,更多人看着白雷騎士般的身姿,眼中投射去的是崇拜與羨慕。對於大部分封靈師來說,白雷的靈力幾乎在他們可望不可及的高度,望向白雷,只能擡起頭纔可以。
這對白雷來說,是司空見慣的場景,他已經不在乎了,在他眼前的,只有那道即將開啓的門,只有經過一道有一道的門,才能充分證明他的價值,他的地位,他的存在。
於是,白雷始終高傲的昂着腦袋,大步流星地向前跨越着,在經過陸元軍三人時,他卻忽然頓了一下,出了他們三人,其他人並未察覺。
白雷斜着眼睛,和陸元軍雙雙對視,兩個人沒有說話,但是火藥味卻到達了極點。下一秒,白雷還是若無其事地跨了過去。
與此同時,廣場上空的綠色光團越來越多,最終它們積聚在一起,形成了一個綠色光球,浮在半空。
“各位封靈師們,我是冥府察查司,陸判。”
一個厚重有力的聲音從光球內響起,所有封靈師立刻停止了交談喧鬧,擡起頭,嚴肅且安靜的望着這個廣播一樣的光球。
“歡迎大家來到本次‘門會’,‘門會’意在測試諸位能力水平,以分上下,以安工職。大家要全力以赴,更要注意安全!”
說罷,廣場上的封靈師們便嘩啦啦的鼓起了掌,陸元軍見狀,也跟着伸出手,象徵性的拍了兩下。
“在大家面前的,便是第一道門——等活之門。大家本次的進出,都是這同一道門。三分鐘後,這道門便將打開,請大家做好準備!諸位封靈師,祝大家靈運不竭!”
綠色的光球伴隨着陸判的聲音一同消失,所有人低下了頭,開始整理自己的武器裝備,不再說話。陸元軍也整理着自己的衣服,他一邊抖了抖自己的黑色風衣,一邊始終目不轉睛地盯着在人羣最前面的白雷。
三分鐘後,一扇巨大的石門被打開了,石門發出轟隆隆的聲音,人羣之中一些封靈師甚至興奮的呼喊着衝了進去,門裏頭亮起綠光來,傳出各種鬼怪的哀嚎嘶吼,涼氣陣陣,撲打在陸元軍的身上,他不禁打了一個冷顫,卻始終沒有動彈。
“走吧?”蝶姑有些焦急的看着陸元軍,不解的問道。
陸元軍沒吱聲,一直到所有人都涌進了大門,他才慢慢朝着門那邊走去,辮子男和蝶姑不知原因,只好默默跟着。
“陸元軍,爲何不進?”
那綠色的光球不知何時又出現在了廣場上方,裏頭傳出了陸判的質問聲。陸元軍應聲駐足,轉過頭盯着光球,“你們把她藏哪了?”
光球停頓好久,才傳出一聲難以察覺的嘆息,“她就在裏頭,你去找吧。”
“我憑什麼相信你們?”
“不把她關在門裏,你又怎麼願意進去?黑白無常難道沒告訴你嗎?哦,他們死了。”
陸元軍死死握住拳頭,憤怒的瞪着光球,“他們是你們害死的。”
“呵呵,隨你吧。”
綠色光球回答完,再次消散了。
陸元軍回過身,凝望着眼前打開了大門的深淵地獄,深吸一口氣,頭也不回的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