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封靈札記 >番外 彼岸的雙子 第二章 黑眸少年
    小諸禮優乖乖的坐在一張潔白柔軟的毯子上,目不轉睛地盯着一本書看。上方的空調系統吹來了溼潤清涼的風,這裏是所有‘陰瞳’的實驗體居住的地方。他們生活在最舒適安全的環境中,飲食比例科學,食材新鮮,他們的一舉一動都被幾十個研究人員全天候的關注着。這種優質的生活所要付出的代價,就是在實驗中隨時都有可能失去的生命。

    小諸禮優也是如此,他所在的第四組實驗組,除了他,其他的孩子已經全部死亡。

    在前幾次的實驗之後,小諸禮優便意識到,自己身邊曾一起玩耍或是交流過的孩子,都無一例外的在實驗中死去。也許某一天,自己也將死去。小諸禮優的潛意識種沒有反抗或者逃跑的意願,對於過去也沒有絲毫的記憶,就好像自己生來,便是這裏的實驗體而已。

    要說唯一關心的,就是他的哥哥,諸禮尚了。

    不知爲何,小諸禮優雖然什麼也不記得,卻清楚的記得自己的哥哥。他知道,哥哥在第六實驗組,正在接受着實驗。

    和實驗室裏一樣,正對着小諸禮優的,是一面普通的牆,而從外向內,則是一面清晰可見的玻璃。這種幻象玻璃是砂蘭特有的科技產物,通過仿真屏顯與高概率折射光的技術,很好的提供了研究人員對實驗體觀察的便利。

    “這就是諸禮優了吧。”

    徐組長揹着手,一臉嚴肅的盯着玻璃後面的小諸禮優,似乎在思索着什麼。玻璃後的小諸禮優好像也察覺不到正觀察着自己的兩個人,依然自顧自的晃着身體,坐在毯子上,翻閱着手中的書。

    “嗯.....前五個組的實驗體全部死亡,只留下了他一個人.....”第四實驗組的組長點了點頭,“經歷了前面的實驗,這個小傢伙的性格似乎也發生了改變,感情變得有些淡漠了.....”

    “說起來,你們組還活着一個,怎麼不繼續了?”徐組長轉過頭問道。

    第四實驗組的組長臉色有些陰鬱,“這個實驗,六個組,每組限額二十二場。沒超過幾場,一至五組就幾乎死完了,肯定是哪裏出了問題.....於情於理,我不能再讓這個幸運兒死掉了.....即使還有實驗體,我也不得不叫停了.....”

    “結果更重要。”徐組長提醒道。

    第四組的組長臉色變了些,他轉過頭,一臉認真的看着徐組長道,“我知道你很急,我們都很期待結果。可是你也知道,這不是砂蘭的主要項目,上頭對我們的實驗是有容忍度,但也有死亡率底線的。光是這種大批量的死亡,我就已經很難交代了.....上頭肯定很生氣,既然你想堅持下去,這孩子,還是交給你吧。”

    徐組長聽罷,轉過頭,繼續望着小諸禮優。他正要說些什麼,走廊上方卻傳來一陣警報聲。

    “嗯?怎麼回事?”

    第四組的組長卻沒什麼反應,他擺擺手,不緊不慢的說道,“第四組實驗總控室的電線斷了,最近可能有老鼠,裸露出來的線經常被咬斷,我對這個警報都習以爲常了。”

    “基地裏怎麼會有老鼠?”徐組長一臉狐疑。

    “我也不清楚。不過真希望設備保障部趕緊來做加固啊,電線露在外面,卻是挺有隱患的。”第四組的組長轉過身,向另一處走去,“走吧,老徐,我們剛好去喝一杯,然後做實驗體轉移的交接。今天晚上應該就能把諸禮優轉到你們組了.....”

    徐組長點點頭,跟着第四組的組長離開了那塊巨大的玻璃。

    這兩個人都沒發現,在自己離開的那一刻,有一道黑影一閃而過。

    .....

    等到兩個人的腳步聲漸漸消失,小諸禮優才擡起頭來。他合上手中的書,一臉鎮定,目不轉睛地凝視着面前的那面巨大鏡子。似乎,他已經發現了這面幻象玻璃的端倪。

    忽然,小諸禮優放下手中的書,站起身來,慢慢的朝着身前的那面‘牆’走去。似乎在他的眼裏,那面‘牆’依然是一塊通透的玻璃。他的眼睛直接透過了玻璃,注視到了外面。

    小諸禮優的身體和幻象玻璃貼得很近,他的一隻手輕輕按在了玻璃上。

    此時,就在玻璃外的走廊,正站着一個看起來和小諸禮優一樣大的少年。

    那個少年的眼睛清澈透亮,泛着寶石一樣的光澤,瞳孔卻如深淵般漆黑,彷彿任何光線都無法穿透進去。一般人的眼球,雖然看起來是黑的,但是細看,總會帶着一些深褐色或者深灰色,這種完全的黑,異常少見。

    除此之外,這個少年長得也非常的清秀可愛,明眸皓齒,面如桃花。他的五官的每一處,都像是用細小的刻刀輕輕雕刻修飾而出,無比精緻。說他是個少年,面容卻有着一種陰柔之色。總之,正因爲這無法用語言形容的美麗臉龐,這個少年看起來就像個心疼的洋娃娃一般,雖說不上是驚世駭俗,但實在是超脫衆人。

    這個黑眸少年沒有說話,他和小諸禮優一樣,將一隻手輕輕按在玻璃上,和小諸禮優的手雙雙重疊。玻璃後的小諸禮優彷彿感應到了黑眸少年的舉動,他的眼睛裏閃過一絲驚奇,身體也微微打顫。雖然看不到這個黑眸少年的具體樣貌,甚至連他是男是女都不清楚,可是小小的諸禮優卻得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奇妙感觸。

    在那玻璃之外,除了把自己當作小白鼠,在自己身上做實驗的研究員們,還有人會注意到自己,關心自己嗎?

    不知爲何,小諸禮優竟感覺到了一絲慰藉。原本依然乾涸孤寂的心靈,像是忽然吸吮到了溼潤甘甜的雨露。

    諸禮優喜歡這種感覺,他的確看不到玻璃外的景象,但是每次卻都能感受到黑眸少年的到來,他說不上原因,自己也解釋不清。實際上,這是這個黑眸少年第五次來到這裏了,每一次,他都會先將總控室的電線剪斷,引開工作人員,然後偷偷跑到這裏,來見小諸禮優。

    每一次的見面,都讓小諸禮優感到愉快,小小的種子在他心裏生根發芽,令他擁有了一種酸澀的情愫。

    小諸禮優想,也許,牆外的那個人,也是和自己有同樣的感受吧.....

    這種情感無法繼續上升,由於不斷地手術實驗,就連小諸禮優都清楚的感覺到,自己的情緒似乎被什麼抑制住了,或者說,他的感情機能已經出現了缺失。一旦感情波動到達了一定的峯值,就會開始自動回落,小諸禮優無法感受高度的興奮、緊張、悲傷、快樂,甚至恐懼,都不會那麼強烈。永遠伴隨他的,只有冷靜的理性。

    久而久之,除了哥哥和那個素未謀面的黑眸少年,小諸禮優關心的人和事越來越少。這種感情的退化也在不斷地加深着,抑制強度一次比一次大,心也一天比一天冰冷漠然。

    就這樣,他緊緊按在玻璃上的手,無力的滑落下來,然後,他轉過身,又坐回毯子上,翻起了書。窗外的黑眸少年有些不解的看着小諸禮優,每一次見面,這個玻璃後面的小孩總是會以這種方式結束,他不明白,但也無所謂.....

    黑眸少年轉過身,快速朝着走廊的另一頭跑去,他的身影像一隻迅捷的黑色小貓,無聲、輕盈、靈活。

    跑到了拐角,黑眸少年忽然迎面撞在了一個棕發紅眸的男人身上。他長得和黑眸男孩一樣精緻,但在那副俊秀美麗的面容之下,卻透着許許英氣。

    “你怎麼又亂跑。”

    男人故作生氣的樣子,語氣裏卻帶着掩不住的憐愛。他輕輕微笑,和藹的將黑眸少年抱了起來,轉身向更深處走去。

    “我給你從外面找了一個小姐姐,雖然大你三歲,但也不能欺負她哦。你們要在一起好好玩,聽到了嗎?”

    黑眸少年被抱在懷裏,聽着男人的叮嚀,眼睛卻始終沒有離開小諸禮優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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