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長壽說了,謝倬是被那兩個挑撥離間之人中的一人打傷的!這就說明這兩個人拿錢要辦的事不可能只是挑撥兩批工匠起紛爭,不然的話他們怎麼會盯着謝倬攻擊?普通工匠互鬥敢對督工動手?

    呵!之前那些供詞也是漏洞百出!

    謝芙雅問出“趁亂殺個人”的話來,馬三兒和呂大兩個人臉色立即就變了,忙磕頭掩飾、不住喊冤。

    程淞笑了,靠坐回椅子眼兒彎彎地看着謝芙雅。

    謝芙雅感覺到程淞的視線,轉頭看過去。

    火光映在程淞的笑眼裏,他神情中的玩味和眼中的光輝令謝芙雅感到不適,馬上又轉回頭看着那兩個人。

    “大楊,你去把羅長壽叫來。”謝芙雅不會審人,但凡事都有第一次!

    她知道有些事不一定能查到最後、揪出真正的主使者,但動手作惡的馬前卒絕對不能放過!

    程淞派去捉拿那個裴督工的侍從左辰等人先回來了。

    侍從左辰來到程淞身邊俯身在主子耳邊低語了幾句。

    “死了?”程淞皺眉看向侍從,“屍首呢?”

    “屬下帶過來了,但怕……縣主見不得,便將屍首放在不遠處了。”左辰擡眼看了一眼謝芙雅後稟報道。

    謝芙雅疑惑地看着程淞和左辰,不知道左辰在說什麼。爲什麼還看了她一眼?

    程淞轉頭對謝芙雅道:“縣主,裴督工被人毒死在了他的工寮內。”

    “裴督工死了?”謝芙雅挑眉地驚訝地問,“是毒死的?”

    程淞點點頭,“我的侍從將裴督工的屍首帶過來了,縣主可要看一看?”

    屍首?謝芙雅光是用聽的就汗毛豎了起來!但她不想被程淞看扁,故作鎮靜地道:“帶過來看一看,給工匠們辨認一下,是否真的是裴督工。”

    程淞示意侍從將裴督工的屍體帶過來,他瞥了一眼謝芙雅,心底對這個女子倒是升起些佩服。

    這世間常情本是兄弟保護姐妹,但謝芙雅作爲妹妹卻一心爲保護哥哥謝倬而努力奔走、拋開恐懼徹查真相,有這種勇氣的女子並不多,很多隻是有此念而無實際行動!

    裴督工的屍體被左辰等人擡了過來,放在馬三兒和呂大的身旁,嚇得那兩個人連滾帶爬躲到了遠處。

    謝芙雅藉着火光看到那個裴督工臉色發黑、面部幾竅流着黑血、表情略顯猙獰……最駭人的是他流着黑血的雙眼圓睜,彷彿不甘心自己會有這個下場!

    謝芙雅看清裴督工的死相後,只覺得心跳得飛快、眼前有點兒暈,身子不受控制的往旁栽去!

    兩隻大手及時的扶住了謝芙雅的雙肩,將她穩妥的放靠在椅背上方放了手。

    及時出手的程淞低聲問道:“縣主可還好?”

    她當然是不好了!任哪個深閨女子看到一個死相猙獰的屍首陳於眼前,怕都不會感覺到好!

    但這是她自己要看的,怪不得別人!

    “無事。”謝芙雅閉着眼睛、聲音微弱地道,“讓世子見笑了。”

    看着那兩簇小扇子般輕輕顫動的睫毛,程淞心中竟浮起幾分憐憫與……

    咳咳!程淞猛的退離謝芙雅所坐的椅子兩步,眼神閃爍地看向別處。

    有那麼一剎那,程淞竟對謝芙雅柔弱的模樣心生“憐愛”?他竟對一個有夫之婦心生“憐愛”!他這是瘋了吧!

    “世子?”左辰在旁看到自己主子露鮮有的慌張神情,不解地湊上前,“您……”

    “把那具屍首移走!”程淞用手捂住嘴遮掩自己的失態,坐回椅子後命令道,“讓馬三兒和呂大先確認一下是不是裴督工。”

    “是。”左辰聽令行事去。

    謝芙雅靠在椅子上緩了良久,久到大楊帶了羅長壽過來。

    “縣主!您怎麼了這是!”大楊見謝芙雅病怏怏地閉着眼睛靠在椅子上,下得大步跑過去,“您這是哪裏不適?羅長壽,快去找大夫!”

    羅長壽也跑了過來,看到謝芙雅那副模樣,心裏也是焦急。聽大楊說讓他找大夫,轉身就要去找大夫。

    “羅長壽。”謝芙雅睜開眼睛,抓着椅子扶手坐正身體,“你回來。”

    羅長壽轉過身,“縣主,您……”

    “我無事。”謝芙雅長舒一口氣,才擡起眼簾道,“羅長壽,你給我指出來,是哪個人傷了謝督工。”

    羅長壽一愣,轉頭看向辨屍後被程世子的侍從拎回來的兩個人。

    他仔細打量了那兩個人的臉之後,指着呂大道:“是這個人打傷了大爺!也是他喊的第一聲‘打’!小的一直在大爺身邊防着,但那些工匠打得紅了眼,將小的與大小楊兩位哥哥攪進去攔在一旁,這個人就趁機朝大爺揮了一棒子!”

    “我……我不是故意的!”呂大狡辯道,“我也是沒看清,纔會……纔會誤傷了謝督工!而且,我也沒打重,謝督工是自己摔倒受的傷!”

    “呸!”羅長壽走到呂大面前朝他臉上啐了一口,“你當我們沒看見?若不是你追着打,我家大爺豈會摔倒?若不是我家大爺摔倒了,怕是你那一棒子就又敲到我家大爺的頭上了!”

    “我……”呂大見自己行兇時的一切被人揭穿,一時詞窮。

    謝芙雅已經恢復了清醒,她注意到那具可怖的屍體也已不在視線所及範圍內,不適感漸漸消褪。

    程淞靜靜地看着羅長壽指證呂大,心中嘆息梁王世子做事總是這麼容易被人抓住尾巴、找出漏洞!

    上次鍾安寺行刺事件也是如此,梁王便是聽了世子之意讓刺客去試探謝芙晴,結果……說來,這兩次佈置還都是讓謝芙雅給攪了局!

    “程世子,那幕後主使的裴督工被人毒死,而他用錢買通的呂大與馬三兒還活着,還請您能夠明察之後給聖上與我們個說法。”謝芙雅對程淞道。

    程淞聽謝芙雅提到“聖上”,雙眉就是一挑,“縣主此言何意?”

    謝芙雅站起身看着馬三兒和呂大,沉聲道:“行宮乃是聖上外出時所居之地,那裴督工與這二人心懷不軌、合謀欲挑起工匠爭鬥、鬧出人命壞了這行宮裏的風水,明顯是對聖上有所不滿、存有謀逆之心!而他們不挑其他地方鬧事,偏偏選中了我哥哥所管的園子挑事,恐怕是因爲我哥哥謝倬是安陽公主之子、聖上的外孫子!若是聖上怪罪下來,在場這些工匠哪個能逃得了治罪!”

    在場的人都聽愣了!特別是那些兩廂鬥毆的工匠,他們哪裏想得這麼多!不過是因爲互看不順眼、又有小人在中間挑撥,他們才氣不過的打起來!這位什麼縣主張口就給他們扣了頂謀逆的帽子,嚇得工匠們臉色都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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