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芙雅瞥了一眼姐夫,暗暗搖頭。
若是姐夫知道魯國公並非忠君、而是梁王的擁護者,程世子其實是個表面恭謙良善、背地裏心狠手辣之人,不知道他會作何感想!但程淞雖在審人時有些可怕,但這次對謝家的幫助卻是真的要好好感謝他纔是。
在程淞的安排下,有兩個木工將木車輪子修好安裝回板車上,侍從左辰挑了一匹較爲溫馴的馬來拉車。至於套車的東西,也都是手巧的工匠們現做出來的,保證拉到京城都不會斷掉!
謝倬還有些頭暈、走路不穩,被大楊小楊攙扶着安置到鋪了幾條褥子的板車上躺好,謝芙雅和羅時騫、及程淞等人跟在車旁,一路護送着慢行至行宮正門。
守在門口的禁軍檢查一番後給予放行。
出了行宮,衆人皆是鬆了一口氣,特別是謝芙雅。她還真怕皮統領會突然出現爲難他們。
羅時騫欲命人去附近鎮上租輛舒適的馬車送謝倬回京,卻被謝芙雅阻止了。
“芙雅,你這是……”羅時騫不解地看着妻妹。
謝芙雅看着躺在板車上面色蒼白、皺眉閉眼有些不適的謝倬,上前俯首輕聲問道:“哥哥可能這樣堅持到回京城?”
謝倬睜開眼睛,“能。妹妹可是要做什麼?”
謝芙雅轉頭看向樂鹿園行宮門口把守的禁軍,淡聲地道:“哥哥這罪不能白受了,自然是討回公道與好處纔行。”
謝倬此時腦子混沌,但他相信自家妹妹,謝芙雅說什麼他只管聽着就是。
詢問完謝倬的狀況,謝芙雅走向程淞。
程淞靜靜地看着男裝麗人走到自己面前,那種熟悉的緊張感再度襲來,不禁令他厭煩地皺了皺眉。
謝芙雅剛走近就看到程淞臉上不耐的表情,有些遲疑地停下腳步。
“程世子,您那匹馬能否借給我們,待回京後再歸還?”謝芙雅道。
“可以。”程淞別開視線淡聲地道,“明日我會派家中下人去府上取馬。”
謝芙雅以爲麻煩程淞太多,對方已感到不耐煩,便也不再多說地點頭道了謝,轉身回到馬車旁。
那陣若有若無的清香飄遠、消失,程淞才能暢快呼吸。他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吐出平復不寧的心神。
真是奇怪,他是怎麼了?爲何一見到敬義縣主便感覺不對勁兒?
程淞還要在行宮這裏處理一些事才能回京向工部上報昨日之事,所以他沒有跟謝芙雅等人同行。
謝芙雅隨行帶了公主的侍衛,還有羅時騫在身旁,她便對路上的安全有了信心。但也是她多慮了,路上根本沒遇到任何事,午後時分便順利地到達了京城。
安陽公主的兒子躺在破爛的板車上被拉回京城的事很快便傳開了!好事者將此訊息傳得飛快,只是越傳越嚇人,甚至連謝倬的死訊都傳了出來!
駙馬謝渥倒還冷靜,但也是緊握雙拳、面露擔憂之色。
謝倬被擡到他自己的房內,早已被安陽公主請來的太醫正候在房中,人一在牀上安頓後便上前診脈。
謝渥與羅時騫去了謝倬的書房談話,謝芙雅輕聲勸慰着安陽公主不要擔心。
太醫認真仔細地爲謝倬診脈後出來,拱手向安陽公主稟報謝倬的病情,大體上與行宮裏那個大夫說的差不多,只是懷疑謝倬摔倒時磕到頭、導致顱內震盪,現在頭暈噁心等不適正是震盪之因,需臥牀靜養、以藥物調理數日方可。若是不適症狀一直不緩解,怕就要考慮是不是顱內有瘀血未散。
聽說謝倬顱內可能會有瘀血,安陽公主眼前發黑地站不穩!謝芙雅與婢女連忙將她扶到一旁的榻上,墊好引枕讓她倚靠。
謝芙雅讓大楊送太醫和抓藥,自己則留在安陽公主身邊安慰道:“孃親不要擔心,哥哥肯定無事的!”
安陽公主抓着謝芙雅的手,含淚仰頭看着小女兒。此時謝芙雅便是她所有的支柱了。
“真的?你哥哥他真的無事?”
謝芙雅握緊安陽公主微涼的手,用力點頭,“真的。在行宮時,程世子請了一位名醫過來給哥哥看診,那名醫說哥哥休養幾日就恢復正常了。”
行宮裏那位大夫可不是什麼名醫,但謝芙雅不想令安陽公主太過擔憂和傷心,才說此謊言安慰她。
謝芙雅也堅信謝倬不會有事!像哥哥這樣好的人,老天也不忍讓其英年早逝的!
這種時候,安陽公主選擇相信小女兒的話,相信兒子會無事。
謝芙雅又安撫了安陽公主幾句,便一起入內看望謝倬。
回到家中後,謝倬的精神的確好了許多。看見淚眼婆娑的母親,他愧疚地扯了扯嘴角,“孃親……”
安陽公主拉着謝倬的手嗔道:“我兒別說話了,好好休息吧。”
謝倬點點頭,視線又移到謝芙雅緊繃嚴肅的小臉兒上,他綻開一個虛弱的笑容道:“謝謝妹妹去救我。你這身……這身男裝好看得緊。”
謝芙雅原本一直繃着的神情在聽謝倬說了這番話後就垮掉了,雙眼迅速地紅了起來。
是她自私,逼着哥哥成器、去接差事,纔會令謝倬險些送命、還受了傷!若謝倬像上一世一樣,只當個無所是事的紈絝,便不會有此一險了!
謝芙雅擦掉眼淚,抿抿脣道:“哥哥,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