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樓身着一襲淺綠繁花的錦雲衣裙,氣度雍容沉靜,體態纖穠合度,面如芙蓉出水,眸似星河盈盈,端的是玉質天成,風華無雙。
只聽她盈盈應了一聲:“是。”便坐在大夫人下首。
見老夫人舉著,衆人方開始用膳,因是家宴,氣氛尚且溫馨和睦。
“大姐來遲了可不行。”三姑娘沈玉凝笑靨如花,眉眼似桃花含露,自是嫵媚多情,“可教人好等呢。”
“玉樓當自罰一杯。”沈玉樓說着,便大方地舉起杯,以袖掩面,一飲而盡。
卻在此時,二夫人突然將筷子一撂,銀筷落在瓷碗上,發出清脆的交鳴聲,頓時吸引了衆人的注意力,紛紛轉頭看向二夫人的方向。
沈彥平不禁蹙眉,如此場合,二夫人這般舉動豈非是丟了他的臉面?
“你是怎麼佈菜的?”二夫人柳眉倒豎,望着蘇姨娘,“淨撿些我不愛喫的,有幾日不曾服侍我,連規矩都給忘了嗎?”
蘇姨娘怯怯不敢言,只低着頭。
“好了。”沈彥平皺皺眉,“你若不想要眉兒佈菜,便讓你身邊婢子來。”
“她好歹也是老爺身邊的妾室,連這點規矩都不懂,以後要怎麼服侍老爺?”二夫人極是不滿,便轉而看向沈彥平,道,“不如先讓她學着點規矩,等學會了之後再服侍老爺吧。”
言下之意,這段時間內,蘇姨娘不可服侍沈彥平了。
二夫人自是惱恨。
她那日讓蘇姨娘罰跪,特意挑了一個隱蔽的林蔭小道,卻不知怎地還是被沈彥平撞見了,蘇姨娘三言兩語之間,便讓沈彥平允了她卻探望沈玉敏。
這倒也罷了,此後幾日,沈彥平竟一直留宿在蘇姨娘處。
沈彥平可是足有七日不曾踏足二夫人處了!
若是長此以往下去,府內可還有她的立足之地?
如此場合,沈彥平不願與二夫人計較,自是想着息事寧人:“夫人看着辦吧。”
於是二夫人一笑,轉頭睨了蘇姨娘一眼:“聽見了麼?好生學着規矩,學好了自然能讓你去服侍老爺。”
蘇姨娘垂下頭:“是。”
老夫人略有不悅,看了一眼二夫人與蘇姨娘,又轉頭看向大夫人與身邊兩位姨娘和睦相處的模樣,嘴上雖未說些什麼,心底多少還是覺得大夫人更賢惠端莊些。
只是一個小插曲。
沈風絮早早地便放下筷子,捧着一盞清茶,端坐一旁,靜待稍後的重頭戲。
沈白棠的視線卻掃了過來,問:“風絮?可是飯菜不合口味?”
“沒有的,大約是飯前貪吃了些點心,現下還不餓呢。”沈風絮微微一笑。
沈白棠這才點頭。
然而,忽然有喧鬧聲從門外傳來,紛紛擾擾,甚是喧囂。
沈彥寧正要開口,他身邊的管事已經三步並作兩步地走了進來。
“稟老爺,是有賊人潛進了院子裏來,現下已經抓獲,不知該如何處置?”
如此瑣事,沈彥寧實在是無心多問,只覺煩悶,便擺手道:“杖殺。”
沈玉香卻站了起來:“父親,不知是哪裏來的賊人竟這麼大膽,連東寧伯府的東西都敢偷,不如先關起來審問一下吧,之後再打死不遲。”
“也好。”沈彥平只隨意點了點頭,左右是個不長眼的賊人罷了,他也並不放在心上。
管事便應聲下去。
沈玉香轉而看了沈風絮一眼,脣邊便勾起笑意來,沈風絮恍若不知,依舊自顧自地捧着清茶,彷彿對此事一無所知。
家宴氣氛依舊熱絡,時不時閒談說笑幾句。
然,就在此時,管事又走了進來。
只是這一次,管事的腳步稍微有些沉重,他走到沈彥寧身邊,低聲在沈彥寧的耳邊說了幾句,沈彥寧聞言陡地色變,一張臉頓時沉了下去。
他猛地拍了一下桌案。
驚地所有人都放下了筷子。
老夫人看了他一眼,問:“發生了何事?”
沈彥寧冷笑一聲,對管事道:“你說吧。”
“回老夫人,是那賊人說……他不是來偷竊,是來與府上姑娘私會的。”
一句話,聲音不大,但頓時宛若驚雷一般,在人耳畔炸開。
與府上姑娘私會?!
府上共七位姑娘,如今都在場中。
二夫人頓時警惕地望着自己二房的幾位姑娘,沈玉敏不過五歲,沒有與人私會的可能,沈玉嘉沉穩木訥,也不太可能,而沈玉凝……
望着沈玉凝嫵媚多情的眸子,二夫人不禁有些擔憂,頓時憂心忡忡。
反倒是大夫人冷靜的多。
沈玉樓與沈玉香是她一手培養出來的女兒,絕無與人私會的可能,而若是沈白棠或沈風絮與人暗通款曲,她雖落得一個管教不當的名頭,但到底無甚大礙。
老夫人的面色也沉了下來,在幾位姑娘的臉上巡視了一番,繼而道:“把人給我帶過來。”
她倒是要親自聽聽,那賊人是跟府上的哪一位姑娘私會!
管事將人帶了上來。
那是一個年輕男子,衣衫破舊襤褸,身上也有多處傷痕,應是方纔管事審問用刑時受的傷。
雖如此,但他眸光精明,不動聲色間打量着宴上衆人,最終,視線在沈玉樓的面上停留下了。
無他,沈玉樓容色絕世,即便身旁有其他嬌豔女子,卻依然掩蓋不了一身風華,只端坐不語,卻依然明豔的令人移不開視線。
見眼前無恥狂徒盯着自己的女兒,大夫人頓時擋在沈玉樓身前,冷聲問道:“你是何人?潛進府內意欲何爲?!”
男子忙擺手,道:“是府上姑娘讓我在這裏等着,不是我故意潛進府裏來的,更不是爲了偷竊!”
“是哪位姑娘?”
“正是府上的六姑娘沈風絮。”
他話音剛落,頓時一片驚呼,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了沈風絮身上。
那男子也順着旁人的目光尋去,及見到沈風絮時,方心下了然,原來這便是他要污衊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