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數日過去,京中風平浪靜。

    玉雀大道上胭脂鋪子的老闆已經關了店,收拾東西還鄉去了,而季家小公子的事蹟也已經傳遍了整個京城,成爲了百姓茶餘飯後的談資。

    即便有青臨衛插手這個案子,卻也沒能查明胭脂鋪姑娘的死因。

    眼下已成了懸案。

    沈風絮身邊雖無人可用,但每日申時都有折鋒前來送消息,她也從明疏那裏得知了一二信息,一是葉廚娘的那位情郎只是個商戶家的公子,根本不是京中權貴,二是那胭脂鋪姑娘的未婚夫也只是個普通人罷了,與之前的線索沒有半分聯繫。

    也大概因着事情太過錯綜複雜,明疏已經放棄了查案。

    他最後寫給沈風絮的紙箋上只有寥寥幾個字:望姑娘再接再厲。

    畢竟,他本來就只是一個閒散慣了的人。

    眼見從明疏這裏尋不到幫助,沈風絮只能自己親自查案。

    她隔三岔五地就出門打探消息,卻始終一無所獲。

    而白鹿書院的入學在即,沈風絮也只能先將此事放在一邊,着手準備白鹿書院入學的相關事宜。

    然而,就在今日,她剛坐上馬車,準備回府的時候,忽然有一柄鋒銳的劍刃抵在了她的脖頸上。

    沈風絮的身子頓時繃緊了。

    有人藏匿在她的馬車上!

    此時那人正坐在她的身後,用手中的長劍抵在沈風絮的脖頸上,一隻手扣住沈風絮的手腕,讓她沒有掙扎的餘地。

    自然,沈風絮也不會掙扎。

    她讓自己冷靜下來,壓着聲音道:“你是什麼人?!”

    恰在此時,馬車外,丹砂的聲音傳來:“姑娘可坐穩了嗎?坐穩了我就讓車伕走了。”

    身後有嘶啞的聲音傳來:“走!”

    一聽這個聲音,沈風絮稍稍一愣,但身後那人的劍刃又向着沈風絮的脖頸處貼近了幾分,威脅之意不言而喻。

    沈風絮也只好先揚聲道:“走吧。”

    於是馬車緩緩行駛在路上。

    沈風絮聽到身後傳來隱忍又輕微的低吟聲,似乎很是痛苦,但卻在勉強忍耐着,且空氣中還透着些許血腥氣息。

    沈風絮微微偏頭,正要回頭看去,卻聽見那人咬牙道:“你敢回頭我就殺了你!”

    “怎麼?是怕我看出你不是個男子嗎?”沈風絮故作鎮定,笑容淺淡而又輕鬆。

    身後那人頓時繃緊了神經:“你怎麼知道?!”

    “幾天前,文竹書鋪,我們見過,你還同我二哥起了爭執,可還記得嗎?”

    身後那人手中的長劍鬆了鬆,也讓沈風絮覺得鬆了一口氣,她便是那一日昏迷在姜擬月馬車裏的白衣男子,或者說,是個白衣姑娘。

    “原來又是你……”她鬆開了手中的長劍。

    她記得,上一次是因着沈風絮,她才能安全逃脫,說起來,沈風絮倒也算是她的救命恩人,可想起這件事情,她又咬了咬牙,上次那個男子,分明技不如人,卻實在是個無賴。

    “當然是我,你今日上我的馬車,莫非又是被人追殺了?”

    白衣姑娘鬆開了手,沈風絮這才能稍作活動,於是沈風絮回過頭去,只是視線方一落在她身上,便露出訝然之色,無他,眼前白衣姑娘的模樣,實在是太過悽慘狼狽了

    “你到底……在被什麼人追殺?”

    到底是得罪了什麼人?被這樣窮追不捨的追殺了這麼久?還落得這麼悽慘的下場?

    白衣姑娘大半面容被面紗遮擋住,但仍然難掩怒意,她咬緊牙關,恨恨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們是殺人的兇手。”

    “殺人?殺了什麼人?”

    白衣姑娘別過頭去:“與你無關,你把我帶到一個偏僻一點的地方,我會自己下車的。”她說罷,又悶哼一聲,擡手捂着自己的心口,咬牙強忍。

    她一身白衣,卻大半沾染了血跡,大多已經乾涸,顏色深沉暗紅,只看着這身衣衫,便能想到衣衫之下該是怎樣遍體鱗傷的身體了。

    沈風絮眉梢微微一擰:“你這樣,就算我把你帶到安全的地方,你又能堅持多久呢?”

    白衣姑娘深吸了一口氣,勉強讓自己的語氣平靜一些:“我沒事。”

    “還真是會逞強啊……好了,你跟我來吧。”

    “跟你來?”白衣姑娘擡起頭,目光中透着疑惑。

    沈風絮笑了笑,聲音柔和而又溫軟:“我是東寧伯府的六姑娘,我姓沈,閨名風絮,姑娘怎麼稱呼?”

    白衣姑娘稍作猶豫:“我叫雲挽。”

    “東寧伯府內自有大夫,我可以救你。”

    “爲什麼?”白衣姑娘雲挽戒備地看着她,“無親無故,你爲什麼要救我?”

    沈風絮從容且溫和地道:“無須緣由,你只要知道我沒有害你的理由就可以了,你若是不信,我也可以將你帶到安全的地方,只不過,留你一個人,怕是撐不了多久的。”

    雲挽沉默了。

    的確,她現在身受重傷,即便可以尋一個安全的地方,可若是無人醫治,怕是也命不久矣了。

    只是她不覺得沈風絮值得信任。

    當初,就是因爲輕信了旁人的話,才讓她落得這麼一個悽慘的下場。

    沈風絮倒是也不急,只端坐在馬車裏,神態悠閒自若,似乎並不在意雲挽的去留。

    雲挽又仔細打量了沈風絮,最終,她點了點頭,道:“那……雲挽就先謝過姑娘了。”

    這麼說,就是願意跟沈風絮回東寧伯府了。

    於是沈風絮微微一笑,道:“舉手之勞而已。”

    她之所以救下雲挽,無非是因爲雲挽的身上似乎牽連着一個案子,且當日雲挽也出現在了玉雀大道上,也許與此前的案子有關,她自然是要救下雲挽的。

    雲挽又低低地哼了一聲。

    沈風絮擡手扶着她,柔聲安慰:“再忍耐一會兒吧,很快就能到東寧伯府了。”

    可雲挽卻身子一軟,整個人癱倒了下去,倒在了沈風絮的懷裏。

    之前一路上,她都是在強撐着讓自己不倒下,眼下有沈風絮在身邊,她稍微放鬆了神經,疲倦涌了上來,當即支撐不住,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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