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男的話像氣球在耳旁炸開了般突然，歐陽楓一愣，他這話，很明顯是對面前的高斯說的。
“如果你說的話是真的，其實從一開始，你就在把我們往這裏趕，對嗎？”
“……你在說什麼？”
退後了一步，歐陽楓一時間竟無法理解這句話的意思。
從一開始？難道他們路經的途中，都是他安排好的嗎？
怎麼可能，這傢伙，可是被稱爲“流氓”的牢獄看守長啊！
“哈啊哈啊……”
緩慢地笑了笑，高斯擡起眼，問道：
“你說這話……有什麼根據？”
閉上眼睛，卓男盤腿端坐在他的面前，回答道：
“在萬金牢獄逃亡的路上，我一個人都沒看到……在十四層的時候，牢外我最少也能看到十人以上，就算大部分看守全部在那一層被我擊敗了，人數也太少了……你不覺得發生了什麼嗎？”
睜開眼睛，卓男平靜地道。
冷靜下來，歐陽楓猛地回憶起，當時的場景確實是卓男所描述的這樣。
他竟然遺漏了這麼重要的發現！
“而且，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牢獄內那些金色牆磚和地面鋪成的空間，是會吸收人精氣的吧？”
“確實。”
高斯把脖子向後仰去，露出一副饒有興趣的表情看向他。
“被關在金牢裏的人都打扮華貴，但全都面容憔悴，像是沒有力氣一樣，而且易怒，我呆在那裏的時候，也明顯感覺到體內的力量在流失……今天我在承接儀式上很顯眼，應該是當着五族的面，造成了很不好的影響。但是歐陽族長卻把我關到了那裏，應該似乎是專屬於歐陽楓的牢間，因爲那是唯一一間不會被抽乾力氣的鐵牢，而且是專門由你看管的……沒錯吧？”
目光炯炯地盯着前方，卓男一字不落地把如此長的一段話流利地說了出來。
“我一直覺得奇怪，但如果是這樣的話，就能證明了……是你們在保護我們，對嗎？”
“不不……”
擡起一隻眼，高斯擺擺手，竟無所謂地否定道：
“有一點你猜錯了……我剛纔，是真的想殺死你們……牢獄內少人，並不在我的計劃之中……”
“……哦。你想說什麼？”
眉頭微皺，卓男的神情變得古怪起來。
嘀嗒聲不斷地從耳邊響起，時間一分一秒地流動着，現在距離倒計時結束，還有五十分鐘。
“應該是外敵入侵吧……瞬間清空整座萬金牢獄，對方應該是個很強的傢伙……”
“外敵入侵？”
卓男眯起眼睛問道。
“雖然不知道是誰，但肯定是紅塵閣或者軒轅狗賊之一了……算了，橫豎都是死，都一樣啦，反正不關我的事了，哈啊哈啊哈啊……”
吊兒郎當地笑了起來，高斯露出一口大黃牙，看上去已經對兩人完全沒有了威脅。
“是嗎……那你知道他爲什麼要救你麼？”
歐陽楓只感覺自己的衣領被扯了一下，身體就自動被拽向前，站到了卓男的旁邊。
掃了他一眼，高斯緩緩開口道：
“現在無所謂了……”
他的聲音像是提不起任何興致，沙啞着淡淡地道。
見高斯如此回答，卓男把頭扭向歐陽楓的臉，像是好奇般地問道：
“我現在更有興趣想知道你的回答了……吼吼，你們這一出整挺好啊。”
關鍵的時候救出敵人，結果落的差點送出小命，現在又攔着自己動手，他的好幾次莫名其妙的行爲都差點誤了大事，歐陽楓到底在想什麼？他又能爲自己的行爲做出什麼解釋呢？
“怎麼了？說啊，就像他說的，反正我們現在被關在這裏，不到一個小時就都化成灰了，這裏又沒別人……還是說，你們兩個有誰覺得能打的過我嗎？”
翹起二郎腿，卓男的眼中閃過一絲寒光，把身體向後撐去，雖然表情平靜，但眉頭卻一直擰成川字道。
他這副態度充滿了敵對意識和壓迫感，竟是對本應該是同伴的歐陽楓如此說道！
……
面對卓男的發問，心中一咯噔，歐陽楓不可能聽不出他話中帶有的情緒，但他只是沉默着扭過臉，緩緩道出一句：
“沒什麼……”
說罷，他閉上眼睛，長長的眼睫毛蓋了下來，臉上卻是一副痛苦的模樣。
“不想說啊？行……”
揮揮手，卓男嘆了口氣，撐着膝蓋站了起來，拔起面前的器具，邁着大步，獨自向一旁的櫃檯走去。
歐陽楓看着他，微微張口，似乎想說些什麼，但還是閉上雙脣，把卡在喉嚨口的話嚥了下去。
氣氛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不知怎的，歐陽楓心中突然涌出一股強烈的恐懼感。
好像他就會這麼遠走高飛，不會再回來了一樣。
……
“如果是什麼難以啓齒的事，我就不問了。”
“……哎？”
歐陽楓一愣神，瞪着眼睛，擡起頭來看向前方。
這個聲音，是卓男發出來的。
“你不想說的事情，我問再多遍也沒用啊，轉換轉換心情咯，與其這樣，還不如我們一起來找找有沒有逃出去的方法！”
他把器具重新插回背上，擼起袖管，竟然笑着說道。
他完全沒有計較什麼！
“你……你不生氣嗎？”
歐陽楓雙目發愣地問道。
這種情況下，不都是一氣之下走掉的嗎？
“這叫什麼問題？你連我都不肯說，我當然生氣咯！”
沒想到，卓男也是很快地翻着白眼做出迴應。
“但是生氣就要自暴自棄嗎？我又不是小鬼，我還要出去，纔不要在這個鬼地方坐以待斃！”
“哈啊哈啊哈啊……”
高斯不寒而慄的笑聲突然傳了出來，伴隨着兩人投去的目光，幽幽地道：
“勸你別白費力氣了，這裏受到強烈震動的話，可能回加快倒計時的……而且，憑你的力氣，是不可能破壞這裏……”
“咚——！！！”
高斯的表情瞬間凝固在了臉上。
卓男一拳飛出，直擊牆壁而去，竟瞬間打出六道龜裂的縫隙，直接削出了個大窟窿！
他的速度之快，甚至誰都沒反應過來！
看着眼前突然發生的，歐陽楓愣在原地呆住了。
碎了。
竟然真的又碎了！
“什………………”
刀削般棱角分明的鼻尖下方緩緩地流淌出青綠色的條狀黏液，下顎漸漸擴大，慢慢地擴大到比人體極限還誇張的角度，滿口的大黃牙彷彿上下打着顫，小舌擡起，唾液淌出，高斯原本厭世般的眼睛此時竟瞪的比燈泡還圓！
“打破了——————”
之前他身上所有的霸氣穩重氣質，都被這驚嚇的表情毀於一旦了！
慢慢地回過頭，俯視着揚起他那高傲的嘴角，卓男此時竟宛如特別陰森的惡魔般相當顏藝地俯視道：
“你剛纔說什麼？”
“你是笨蛋啊！”
本來還以爲會震驚着誇他一下，結果卓男一愣，看着高斯的情緒突然變得激動，只聽他大聲怒吼道：
“你沒聽懂我的話嗎！破壞這裏會加速爆炸倒計時的啊！”
“……哎？”
大清鼻涕滑了下來，鼻子上方瞬間變成豆豆眼，卓男愣了一下，隨後瞪出眼睛伸出舌頭，表情也變得和高斯的高斯如出一轍！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你們在玩過家家嗎！！！”
看着這玩笑般的場景，就連歐陽楓也終於忍不住瞪眼吐槽了一句。
“不會真的加快了吧……”
嘴上唸叨着，卓男快步走到門口朝斜上方的角落裏望去，頓時把最抿了起來。
那串紅色的數字倒計時原本印在那裏的確實還有五十多分鐘，現在，只有數字二開頭了。
“……”
眨了眨眼，卓男突然驚喝道：
“爲什麼少了半個鐘頭啊！”
紅色倒計時後的秒針確實在不斷地減少，但前面原本還剩下五十分鐘的時間，現在只剩下二十分鐘了！
也就是說，不僅沒找到出口，反而還加快了這裏爆炸的速度！
“不不不……這怎麼可能，真是危言聳聽，怎麼可能爆炸嘛……說到底一切都是你在說不是嗎，誰知道這倒計時結束是不是真的會爆炸……”
冷靜下來想想，卓男突然意識到了這個問題，確實這一切都是高斯所說的，但自己爲什麼要選擇相信他呢？
“其實根本不用說……你看，已經開始了。”
高斯的話剛剛說完，沉重的轟鳴聲頓時從遠處響起，就算隔着這扇門，也能很清楚地聽到爆炸聲。
“什麼？”
緊接着，衆人的腳下傳來一陣顫抖，彷彿地震了般，動的幅度雖然不大，但耳旁卻似乎已經傳來大地裂開的聲音，彷彿就在隔着這扇大黑鐵門的外邊，已經天崩地裂了。
“看來外面已經開始連鎖反應了……哈啊哈啊哈啊……”
高斯坐在地上，像是譏笑般地道：
“現在外面的空間應該正在逐漸崩壞，因爲的你的一拳，整間地下密室都會被摧毀……全部都是因爲你啊，哈啊哈啊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