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男的瞳孔猛地收縮。
……
“卓男這孩子……意外地很活潑，我本來還擔心他會不會和其他同學處不來，沒想到圍在他身邊的同學還挺多……他的內心活動也很豐富，我能從他的作文上看出來，真的很不錯……只是，這孩子，好像比較靦腆，上課也從來不舉手，明明想法很多，可對自己好像沒什麼自信……”
“卓男？是那個腿不太好的同學嗎？他挺好的啊，學習很棒，唱歌也很好聽，他好像還寫小說，班上好多男生都搶着看……就是我比較受不了他在座位上廁所，明明三年級的時候他還去衛生間上的……”
“兒啊，你可是我們大家的開心果兒啊，你那麼優秀，又那麼聰明，以後想幹什麼，媽都會在後面給你加油的……”
卓男回憶起以前的事，嘴角不由地彎了起來。
“這十幾年，真真切切，平平淡淡，除了高中和那些時日，倒也真算不錯……”
但是在卓男心中，一直深深地隱藏着他自己都未曾想過的自卑。
他漸漸長大，成績越來越下滑，身體情況也越來越糟，他也慢慢地認識到了這個世界，不是遊戲和漫畫，而是現實。
“這孩子的壽命可能不會很長……”
卓男的心裏咯噔了一下，一股酸楚涌了上來。
自己的英雄夢，在現實面前是多麼不堪一擊。
權威老專家的話，鉅額的治療資金，日漸年邁的父母……
別人家的孩子就算再不濟，也可以不麻煩父母獨自生活。
可他不行。
曾經幻想着自己是否只要變成了普通人，能夠行走自如，能夠揮舞拳頭，一身肌肉，會不會就不會有這樣的想法了，自己的世界是不是就完全不一樣了？
現在眼前看到的一切，都在告訴他答案。
“我能保護自己所珍視之人嗎……”
“明明已經下定決心了……”
“我這種人……是不是根本就不配擁有夢想……”
……
突然，毫無徵兆地，一枚巨大地巴掌從空中扣了下來——
卓男只感覺自己的腦袋被抓住，然後猛地朝桌上撞去——
“咚！”
“好疼！！！”
卓男捂着磕紅的鼻子和額頭，一臉埋怨地對着馬凌蜀問道：
“你幹什麼！怎麼搞突然襲擊啊！我臉上還有傷啊！”
“你小子，肯定在胡思亂想什麼吧。”
馬凌蜀收回手掌，鼻子中嘆出口氣，不平靜地道：
“所以你纔會唯唯諾諾啊，蠢貨。”
“什麼……什麼，意思？”
“想這麼多，我都替你覺得累啊！你還是個小鬼的時候，一定沒捱過多少打吧？”
馬凌蜀抓着後腦勺問道，卓男點了點頭。
“所以說啊……真是閒出屁了纔會想這麼多，想做什麼，做不就完了嗎？還不相信自己，就是太閒閒出毛病來了！沒有條件就創造條件，有條件就動手啊，你光想着，時間會替你實現夢想嗎？”
“可是我懶啊！”
卓男說了實話。
“來，我專治懶！”
說罷，馬凌蜀舉起臉盤大的巴掌，嚇得卓男立刻抱頭鼠竄。
兩人在幾時平米的小辦公室內上竄下跳，卓男在前面瘋狂地翻鍋障礙物，馬凌蜀就在後面瘋狂地追，兩人誰也不讓誰，硬是追了十多分鐘。
氣氛突然活躍了起來。
“打人啦……”
卓男明明在躲避追打，一下子躲不開就會腦袋開花，但是他的臉上，卻在笑。
……
二十分鐘後，收拾好碗筷，卓男喘着氣，再次席地而坐。
“那我之前說的你就當放屁了？老子可是自卑到差點抑鬱了哎，難得心情好全給你抖落出來……”
“想提升實力就少特麼跟我提這些狗屁，我又聽不懂，我只知道暴力能解決一切問題。”
看着馬凌蜀那瘮人的拳頭，卓男喉嚨一滾，可不想再挨一下了。
“哼，開什麼玩笑，最卓越的男人就是不斷超越自己的男人，小爺我怎麼可能被自己打倒！”
“光擱哪乾嚎誰不會啊，你的行動呢，啊？你的行動呢！”
馬凌蜀拍拍地板。
“現在怎麼行動啊！現在是深夜啊！”
卓男指向窗外，月明星稀，天色安好。
“你又找藉口了是不是？看來剛纔打的還是太輕了……”
“哎哎哎冷靜冷靜，開玩笑的……”
卓男連忙制止道，這才長舒一口氣，臉上的表情微動，扭了扭身子坐穩後，竟笑了起來。
“老馬啊，你還記不記得你說過的話？”
“什麼話？”
“我想了一下啊，覺得你說的……也不是不對，所以我啊，突然有了點想法。”
“什麼想法？”
“哼哼……”
卓男哼笑兩聲，目光煜煜地擰着眉，嘴角咧出粉紅的牙齦，笑道：
“你還記得你定的第三條班規吧？”
馬凌蜀看着他，嘴上沒有說話，嘴角卻彎起了一個弧度。
“任何人可以在任何時間像你挑戰，贏了的話就能實現我一個願望……對吧？”
“沒錯。”
馬凌蜀答道，隨即也笑道：
“你小子在打什麼主意？”
“我現在就要像你發起挑戰！”
……
一陣清風吹過，樹影斑駁，發出莎莎的摩擦聲。
馬凌蜀的臉上劃過一道不易察覺的笑容，道：
“要挑戰我？”
“啊！然後，我的願望是……”
“要拜你爲師！”
一絲涼意順着窗戶縫吹了進來，吹得一腦袋土黃色的獅子毛左右搖擺。
“你……名字……叫卓男對吧？”
“是的！”
卓男回答的很乾脆。
“超越自我，卓越的男人……是個好名字啊！”
“那是當然了！”
卓男燦爛地笑道。
馬凌蜀撐着膝蓋站了起來，俯視着卓男，臉上浮現出了潛藏不住的笑意：
“好！我接受你的挑戰，只要碰到我就算你贏，可別說我欺負你啊，就你那屎殼郎差不多的量體值，可是連我的一根頭髮都摸不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