頃刻間皆是惶惶停下殺手的令翡和令玉看着那毅然決然的架刃與脖前,挺着個大肚子有怒有怨,有悲有愁的矗立在不遠處大雨之中的陸湘琪,令氏姐弟驚慌失措。
“不!湘琪!別做傻事!”令翡慌忙勸止,深深嚥了口唾液,雖然心中悲憤怨怒自己所真情相愛的女人竟爲了帝晨兒做到如此地步,但他此刻依然的不敢怒上心頭,因爲他不想看着心愛的女人和腹中的孩兒棄他先去。
一旁的令玉亦是慌亂,趕忙收手朝着陸湘琪疾馳而去,懇求道:“湘琪,你可不能做傻事呀!放下利器,你說什麼玉姐和小翡都答應你,只求你別做傻事,腹中的孩兒也是無辜的呀!”
陸湘琪並沒有如自己方纔所說那話時的毅然決然,她的目的只是用於逼迫停手,她也有絕對的把握達到這一目的,因爲在她的心中清楚明瞭,十年不捨她死,令玉亦不捨得她死,更不捨得暗鴉王室的獨苗就此隨着他娘一起離開這個他還未曾轉上一轉的世間。
“別過來!”陸湘琪喝令了一聲,疾馳而來的令玉趕忙停下了身姿,陸湘琪利器更加貼近了雪白的脖頸,含淚瞪向了令翡,“十年,到底是什麼深仇大恨能讓你做到這般的決絕不近人情!?你不知道晨兒是乾孃的掌心寶麼!?你不知道晨兒對乾孃意味着什麼嗎?!你瞧你將乾孃逼成了什麼模樣!?你不認她可以,但她永遠是我陸湘琪的乾孃,是我的孃家人呀!”
令翡聞聲心有委屈,他心在滴血,爲何心愛的女人偏偏又在他的心頭狠狠的補了這麼一刀?奈何他再如何的想讓白貞起身,可是他卻不敢回首去看此時懸空對他而跪的白娘子白貞。
陸湘琪自嘲一笑,似是在笑自己選錯了郎,“是,我們所有人都向着他,但是我想你心中應該明白的,我們究竟是爲了誰而這般的寵溺保護着他!有的人是爲了白帝,有的人是爲了族羣,而屈指可數的兩個人則是爲了白娘子白貞!因爲她是我們的乾孃!是我們年少無能落魄之時對我們救死扶傷出手相助的女人!若非乾孃現與身前,何來的你我今生相見之緣,又何來今日你我夫妻一場之分!?”
帝晨兒一愣,心中突然生起了一股心酸和撕心裂肺的疼痛。
陸湘琪熱淚奪眶而出,混在了滿是血腥和泥土味道的雨中,她哭的是梨花帶雨,對着默不作聲的十年,搖了搖頭,黯然神傷,聲音顫抖道:“自你決心要殺死晨兒的那一刻起,對你來說就已是背叛了乾孃,勿要再自欺欺人。而對我來說,你是背叛了我的孃家人,背叛了我。”
“十年,你我相處時日最長,這其中我不曾求過你什麼,亦不曾逼迫你做過什麼,但是今日我想懇求你。你能否看在你我畢竟夫妻一場的緣分上,讓我的孃家人來到我的身邊?這是身爲你妻子的陸湘琪此時逼迫你做的唯一一件事,亦是最後一件事,行嗎?”
令翡低頭看着比自己要矮上兩頭的垂首少年,他狠狠握緊了拳頭,閉上了眸子,對着身後的白娘子說道:“乾孃,別讓湘琪......”
“令翡!大仇不報了是嗎!?”
令玉猜得到令翡此時想要說出口的話是什麼,她赫然打斷。雖然她也不想讓陸湘琪這個溫柔體貼的弟媳婦兒出事,可是心中的那份大仇又怎能這般輕而易舉的就放下呢?
令玉握緊了拳頭,袖袍猛地一震,“湘琪!別再逼我了!行嗎!?”
陸湘琪淚眸一閃驚容,延續着神情上的憂鬱悵然道:“玉姐姐,先前你我無話不談,可近日爲何卻又對我這般的遮遮掩掩?我想死個明白都不成麼?”
令玉深吸了口氣,似苦苦哀求道:“湘琪,別這樣行嗎?你是知道的,我們誰都不想讓你死的呀!”
陸湘琪欣然一笑,旋即又露出了悲容,“可是,你們誰也沒有想着讓我這個中間人活着呀......”
“我有!我們都有!”默不作聲的令翡突然地擡起了頭來,亦是淚流滿面的看向了愛妻陸湘琪,“就是因爲想讓你開心的活着,所以我們纔對你默不作聲!纔對你遮遮掩掩!湘琪,你是中間人,而我亦是中間人,我明白作爲中間人的苦楚,我明白若是同樣作爲中間人的你知道了這件事後會陷入怎樣的百般糾結與揪心折磨之中!”
陸湘琪聞言一愣,她不是聽的太懂,但卻突然地有些無語凝噎。
令翡深吸了口氣,緩緩吐出,他沉聲對身後的白貞說道:“乾孃,即使白娘子再無義子,十年心頭終有乾孃。呼......乾孃,湘琪現在需要孃家人了,您帶着他過去吧......”
“二傻子!”
令玉不甘心的一喝,振翅便欲折返而回,可是令翡卻突然喝道:“姐!你答應過我不傷乾孃的!”
令玉渾身一怔,突然地愣在了原地,黯然神傷,輕喃自語:“是啊,我起過誓的......可是......我還是做不到。”
雖然令玉說着的話盡顯不情願停手之意,但是她瞧着此時落淚的弟弟和弟媳,最終仍是放棄了這次明顯唾手可得的報仇之機,她仰頭望天,任由豆大的雨水擊打與身,愧然長嘆,“小珏,姐......無能爲力了......”
白貞緩緩的站起了身來,傾世的容顏之上不知是何種五味雜陳的表情,她深呼吸了片刻,旋即飛落至了十年的身側,也是帝晨兒的身前,她寵溺的一把將外甥摟緊了懷中,不看令翡,而是望着那個在大雨中挺着個大肚子以死相逼來救他們性命的義女陸湘琪,她悵然道:“蒼天不開眼,造化終弄人......不過你放心,我們誰都不想着讓湘琪離開,這句話你說的最對。”
言語罷,白裳飄飄遠去,直墜義女湘琪身前,未等義女癡癡傻笑,白貞凌然揮袖,磅礴的妖氣直接將陸湘琪手中的利器給震飛了出去,插入了泥濘之中,下一瞬化作了齏粉,摻雜進了泥濘之中。
令翡鬆了口氣。
“不與他過日子了?”白貞秀眉緊顰,責母般憂問。
陸湘琪傻傻一笑,“事已至此......已經無力迴天了吧。”
白貞深吸了口氣,問道:“湘琪,若是方纔爲娘心中並沒有生出要收回那一劍想法......你是不是也要這般的對爲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