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女子將視線移至了他的身上,“你不願手中沾血。”
晨兒望着她的臉挑了眉,“若可以,我會保你平安。”
女子淺笑了一聲,微微點了頭,“若可以,願一切安好。”
對於這個女子,晨兒猜不透她的心裏到底在想着什麼,無論是眉宇間還是說話間,她總是給人一種抑鬱憂愁的感覺。
這感覺會不由自主的惹人憐憫與她。
喚了兩件披風來,晨兒圍上了冰玉雪尾,好像冬日暖陽下披着狐裘的富家子弟。他也爲女子披了披風,目的是爲了遮住兩人的夜行衣。
女子呆呆的望着在初秋裏便將自己圍的很暖的他顰了眉,“你很怕冷麼?”
晨兒搖頭一笑,“是習慣了。”
話罷,晨兒將她的一隻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一隻手攬着她的纖腰,一躍而起,落在了外面的小巷內。
女子的眸子一直在看着他的側顏,弄得他紅了臉,有些不知所措。
沒有理會她,故作正經的攙着她向巷外走去,一路上問了好些的人採春樓該當如何走,每每問出這話,總會迎來那些人的異樣眼光。
更甚至有一位年過花甲的老頭佝僂着身子,指路之後輕咳了一聲,拍了拍他的肩膀,提醒了一聲,“小夥子~年輕易縱,老來愁啊~”
聽聞這話,也只能尷尬而又不失禮貌的匆匆離去。
女子說話很少,但出奇的盯着晨兒側顏看的時間最多。
“你總是看我幹嘛?”攙着她,晨兒眼睛直直的看着前方的路。
女子不說話,晨兒砸了嘴,“你的話可真少。”
聞言,女子扭過去了頭,也就不再看他。
西岐就是大,昨夜匆匆尋找的藏匿點距離採春樓還是挺遠的,穿街走巷,尋人問路終於來到了採春樓前。
晨兒有些大驚失色。
今日的採春樓同昨日大有不同,望着那門前大片姿色不一的攬客妖嬈女人和絡繹不絕面帶春風的富家男人,晨兒駐了足。
他低喃了一聲,“採春樓原來真是這種地方?”
“是這種地方。”女子出奇的說了話。
晨兒看了她一眼,她也看了他一眼,四目相對,一個眸子裏泛着疑惑,一個眸子裏閃過憂愁。
二人不再說話,晨兒也將眸子趕忙從她的眸子前轉開,不去看她,因爲那眸子很是的惹人憐惜。
就像海棠帶雨。
攙扶着她朝着採春樓而去,那些攬客的妖嬈女子見狀紛紛用手帕遮住了驚訝的脣,其中更有一位姿色不遜的妖嬈女人攔住了路。
“送姑娘的?”
晨兒點了頭,“算是送的。”
“那就去後門~是不懂得規矩嘍?”妖嬈女子嫌棄的擡手指了指臨近的那條巷子,且瞥了一眼正平淡着臉望着她的女子,“這臉蛋兒嘛……還算有些姿色,只是這平平的好似揚麥場的倆棗就拉低了價錢,恩?屁股翹的俊,價錢也好說,這客人吶,也保不齊就有那麼幾個口味不一的愛上了這拳手抓的下的寶貝東西。”
聞言,晨兒突然的一怔,有些恍然大悟,“我不是來賣人的!”
妖嬈女人瞬間皺了眉,臉上一抹的兇狠,“那你來打趣兒的!?以爲這裏是收容所不成?”
“帶我見你們晁掌櫃!”晨兒面色一冷,白了妖嬈女人一眼,“我懶得和你說!”
“呦呦呦~姐妹們聽得這傻小子的風言風語了嗎?”女人故作驚奇笑語,詢了一圈笑嘻嘻的女人,旋即臉色又突然變得難看起來,指着晨兒道:“滾~姐姐今兒個火大還未曾敗過,你且快滾,小心姐姐一口咬了你的……”
還未等她發完脾氣,昨日的那個只會笑臉相迎的夥計匆匆從裏面跑了出來,一把按下了妖嬈女人的撒潑手臂,而後笑語盈盈的對着晨兒道了聲,“貴客裏面請,我家爺早已恭候多時了~”
女人頓時間愣住了。
晨兒沒好氣的白了她一眼,攙扶着受傷女子便朝着裏面走去,臨錯過妖嬈女子之際,晨兒故意送了她一句,“祝你肚子裏永遠憋着一團火無人敗!下賤~”
最後一詞晨兒着重強調了語氣,但卻壓低了聲音只爲那女人聽。
女人深深嚥了口唾液,只是垂下了頭,在那羣“姐妹們”的嘲笑之音下牽強一笑。
此時還未至午時,一樓竟已坐滿了人,每一桌的客人那可都是左擁右抱的在喝酒,沒人會注意有誰來了,或者有哪個生面孔的男人進來過。
酒色迷人眼,花叢醉人心。
至了二樓便相對的清靜了些,但也少不了拈着手帕,依靠在欄杆處用那男人忍不住的眼神勾搭着某位男人。
但是晨兒卻發現,這些沒客的女人獨獨不敢去看夥計帶來的他們,眼神確實是在躲,這一點毋庸置疑。
也許這就是規矩,這裏的規矩。
過了鐵索雲橋,再不見妖嬈女子,似與那風雪雲雨之地隔絕了世界。
夥計無話,只是一直匆匆的在前引路。
期間女子倒是幽然的問了句,“用身子謀活路的女人都下賤嗎?”
晨兒毫不猶豫的便回答了她,“我小姨說過,女人要懂得矜持,更要誓死守住自己的貞潔。你不覺得連貞潔都不顧的女人便是一具沒心沒肺的行屍走肉?”
女子沒有說話,只是垂下了頭,一心顧着向前走。
夥計將他們引至了‘梅林深處’,走至門前便聽得屋內袁淼正同晁林在沒心沒肺的聊着他的一些糗事,南宮寒也插了嘴。
雖然爲他們擔驚受怕,他們倒是活的悠閒,心中有些不平,但好在他們無事,故此長長的鬆了口氣。
夥計朝着屋內通稟了一聲,“爺,貴客已到了門前。”
聲音落罷,梅林深處的房門便被打開了,夥計也識趣兒的行了禮,匆匆告退。
“晨兒,你可來了~”袁淼傻傻一笑,下巴朝着桌上的食物點了點,“餓壞了吧?這是晁掌櫃爲俺們準備……呀!?你咋還帶了個女人回來!?”
晨兒攙着女子入了房,見南宮寒已無大礙,又看了一眼正微微言笑的晁林,旋即沒好氣的瞥了袁淼一眼,“南宮和淼哥哥倒是清閒,就不怕晁掌櫃精明的算計?”
“哎呀,都是自己人有啥好怕的?”袁淼聳了聳肩,“晁掌櫃的今早收到了你送來的人頭果斷的就給南宮餵了解藥,還給俺們準備了這滿桌……”
“我送來的?!”晨兒赫然打斷了他的話,皺着眉看向了晁林。
晁林淺淺一笑站起了身來,對着晨兒躬身行了禮,“少帝好威風,天劍仙宗連同南宮大將軍都留不住你,且還帶回了這俊俏臉蛋兒的姑娘,威風至極呀~”
“你果然識的我!”晨兒將女子撫在了木凳上,旋即雙眼一眯瞪向了晁林,“既識我爲何還要戲耍與我?就不怕惹了我一肚子火將你這採春樓給平了?!”
晁林歉然一笑,“少帝息怒,少帝息怒。肚子裏的火在這採春樓敗不下去的話不還有怡紅院同翠青樓呢嘛?”
晨兒冷哼了一聲,狠狠瞪了他一眼,“口無遮攔,下流之徒!”
晁林也不怒,視線旋即轉移在了女子的身上,“可曾取了那女劍仙的首級?”
“未曾入得房門。”女子黯然。
晁林淺笑,“自然是入不得,南宮將軍是不許你傷她分毫的。好在你還記着昨夜與我的買賣,誠心誠意的將少帝帶了回來。”
聞言,晨兒一愣,再次瞪向了他,“這也是你的算計?!”
晁林只是歉然一笑賠了不是。
女子擡起了頭,對着晨兒伸出了嫩手,“你可以給我了。”
“什麼?”晨兒不解,“我欠你的?”
女子顰眉,指了指聞得此言而轉過身軀的晁林,“他說我所帶來之人有我想要的東西。”
晨兒心中似憋着一肚子的火,對於晁林的算計,他有些說不出來的怒。
猛地起身,似質問一般看着晁林的背影,“什麼東西?!”
晁林不曾轉身去看他,輕咳了一聲,聳了聳肩,悠悠然道出了,“九元天渡金丹。”
晨兒的臉剎那間冷了幾分。
“你知道的倒是真多!”
晁林沒有迴應。
反倒是女子伸着的嫩手再度朝着他揚了揚,“買賣做完了,你可以給我了麼?”
晨兒循聲望向了她,那雙眸子……
他果斷的轉過了身去,手負與背,果決道:“這事沒得商量!”
“爲什麼?我已經做完了我的事,爲什麼沒得商量?”女子似有些着了急。
“你的買賣不是和我做的,沒有你我依然能夠從南宮府安然無恙的走出來。”
“可我也做了呀?我急着救人……”她眼眸裏噙上了淚,沉吟了片刻後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她有些哽咽,“求你給我。”
“不!”
“求你……”
“不!”
“我急着……”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