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每日都是燈籠高掛,映紅半條長街,媚女騷客絡繹不絕的走走出出進近停停。
無論颳風還是下雨,採春樓從來不曾像最近這般連續閉門不營。
此時採春樓內雖然依舊亮火明燭,但卻冷冷清清,就連那些個穿着衣裳單薄、皮膚嫩白的美女都不曾見到半個身影。
唯獨二樓臺階處正蹲坐着那名採春樓內唯一的男性夥計,夥計託着腮,正望着那搖曳不定的燭火笑的莫名其妙。
就在這時,鐵索雲橋之端突然憑空出現了一個碩大的太極八卦陣紋,夥計趕忙站起身來,擡起了一旁的燈籠,悻悻的走了過去。
當八卦生門正對雲橋之時,臉上生有麻子的老頭正拍着帝晨兒的肩膀出現在了那處,緊接着便看到那豎起來的太極八卦化作了一道熒熒之光飛入到了那老頭左手中端着的那個繁瑣複雜,彷彿刻有星辰大海、吉凶禍福的銅棕色羅盤之內。
夥計湊前欠身一笑道:
“我家爺吩咐過了,見到您二位之後便帶着您二位先至‘梅林深處’稍作歇息,我家爺辦完了事情便會去見二位。”
帝晨兒還未曾張嘴說話,便見老頭對着夥計點了點頭,然後也無需夥計上前領路,便踏步朝前而走,同時還寬慰了一句,“你的兩位朋友都會平安無事的,放心的跟來便是~”
帝晨兒望了一眼一直是那種笑容的夥計,旋即又看向了老頭,快步跟上去之後,帝晨兒問他:
“一切都在計劃之中?”
“是也~”老頭悠悠然道。
“誰的計劃?”帝晨兒耐不住的又問。
老頭一笑,“老朽與平頭翁的計劃~”
雖然他信不過晁林,但至少凌雲十二妖將不是外人,更何況他們對自己的舅舅又那般的忠心不二,想來也不會害他這個少帝。
帝晨兒若有所思的“哦~”了一聲,旋即試探性的又問:
“你們的計劃是什麼?又怎麼確保計劃真的就如你們所預料的一樣?”
他會有這般的想法自然不爲過,畢竟他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老頭神祕一笑,橫走縱拐的領着複雜的路,同時像是思襯了片刻後這才說道:
“少帝不必操之過急,待到平頭翁歸來,自然一切都可知曉~”
帝晨兒再度“哦”了一聲,也就不再多問,至於老頭的名號或者是名字之類的他也沒有多問,因爲他覺得這老頭很是的神祕兮兮,全身上下都給他一種虛無縹緲的感覺。這種感覺就像眼前的老頭不是實物,而是一道影子,可仔細說來,他又確確實實的就是個實物,有血有肉的實物。
看着老頭如此熟悉這裏的地形建造,帝晨兒便覺得他一定是這裏的常客,心中不禁泛起了笑意。
一個老頭子是採春樓的常客……可真有意思。
至了‘梅林深處’,老頭並沒有直接推門而入,反而是擡頭望了一眼那鐫刻着“梅林深處”四個字的紅木門牌。
只見他左手託着那羅盤,右手微微擡起,露出了袖袍之下的那隻滄桑的手,食指微微一點,一道銀光飛出,映在那門牌之上的同時,忽然便見得自門牌內散下一層好似水泡一般的液體,瞬間遮住了整個房門。
“這是結界?”帝晨兒忍不住好奇的問道。
老頭微微頷首,旋即便見他袖袍微微一顫,下一瞬那層類似水泡般的結界瞬間的破碎,這一剎那彷彿有一種門扉同木窗都被換過了的感覺。
老頭推門而入,帝晨兒的雙眼瞬間發亮。
門扉的後面哪裏還是那普普通通的房間,此時此地,不照四季變化而走,出乎意料的盛開着大片的梅花,風兒吹過,黃色的梅花花瓣成羣而飛,好似翩翩蝴蝶嬉戲飛舞。
這梅林甚至不知盡頭在何處,唯一能見到的便是百十步不遠處有一精緻的紅木涼亭。
“這……這纔是真正的梅林深處吧!”帝晨兒望着不知何時已經爲自己披上了厚厚裘衣的老頭問道。
老頭笑而不語,已至了涼亭。
涼亭內有大理石的長桌,兩個暖和的棉花罩着的草墩,一旁還有着爐火正旺,一精緻的黑色陶壺正滾滾冒着水汽,壺蓋好似有着生命正在跳動着。
帝晨兒衣着單薄,雖穿着夜行衣,但這一次便不再像上次那般將冰玉雪尾撤下,這次學的聰明,也正因爲圍着冰玉雪尾的緣故,他這才感受不到那如冬日刺骨冷風吹在身上的凌冽。
老頭嫺熟的烹了茶,沏了杯推到了他的面前,另一隻手示意他坐下,不急慢慢聊。
爲自己也沏了一杯後,他將羅盤放在了長桌上,雙手捧着陶製的茶杯,盤着腿也做了下來,同時又忍不住的上下打量着晨兒。
“少帝面相甚好,是個有福之人吶。”
帝晨兒淺淺一笑,“不看面相我就知道我有福。”
“少帝的性子很傲,同年輕時的白帝像的很吶~”老頭捋了捋花白的鬍鬚,見他悻悻竊喜得意,突然的長長嘆了口氣道:
“面相甚好,但獨獨兩樣不全,犯之則痛,則悔。令又有有福之人往往有着悲不可悲的經歷,方纔能安然渡至福澤呀~”
聞得此言,帝晨兒的臉瞬間迷惑了起來,思索了片刻後身子前傾問道:
“什麼意思?”
老頭深深吸了口氣,又長長吐了出來,搖頭道:
“老朽觀少帝面相,命裏缺了二物不全,而這二物皆爲一字可解釋,那便是一個‘情’字!”
“感情的情?”帝晨兒歪着腦袋問。
“是也~缺之二物,一爲親情,二爲愛情也可稱之爲桃花。”老頭見他認真,長吁短嘆道:
“少帝先天福澤之相卻又兼具孤煞之相呀~自幼失雙親,面帶克親之容。缺之桃花,不如則稱之爲桃花太旺,卻無福無緣去拈一片相伴終生,倘若……”
“夠了!”
帝晨兒聽出了話中之音,瞬時間怒上眉梢,直接是將茶杯拍在了長桌之上,濺出了水來,“你是拿這些來消遣我的麼!?我不信命!”
老頭不怒不懼道:
“命就是命,不信也是命。難道那梅花不信命,便能逃過落枝枯死的命運嗎?”
“它是它我是我!”
帝晨兒冷冷的瞪了老頭一眼,“我不聽這些!你快些將計劃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