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生活在世上的生物,無不在逐漸進化,使自己不斷趨近完美。

    也正因如此,拜身份不同所賜,生物之間的差距越來越大。

    比如獵物的瞳孔是橫向的,因爲需要更廣闊的視野來觀察四周,更好的發現敵人,當然,它們也需要清晰的看清楚地形更好的逃跑,所以不管頭在哪個位置,它們的瞳孔都會一直保持和地面平行的狀態。

    而狩獵者的瞳孔則是縱向的,這樣可以更快速地鎖定狩獵目標,也可以更好的維持畫面穩定,同時還可以更好的估計出物體在縱向的高度,所以這樣的眼睛在捕獵的時候比較常見,可以在不驚動獵物的情況下更好的做出判斷。

    比如山貓花豹獅虎蛇鱷。

    比如,龍。

    巨龍毫無疑問是站在食物鏈的頂端的恐怖巨獸,儘管這種生物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出現在凡人的世界中,現在甚至僅存在於傳說,騎士小說或是吟遊詩人的信口胡言之中,成爲一種更類似於神話的生物,但可以肯定的是它們的存在與強大。

    畢竟,只有人類無法戰勝的對手,纔會激發人們對於獲勝的無限想象,作爲騎士小說最後殺死的恐怖生物而出場。

    在斯米諾看到面前少女金黃的豎瞳的那一刻,他突然想通了一些事。

    難怪,難怪她能從那麼多弟兄的圍剿中逃出昇天,難怪那種大勢力要自己處理掉她。

    有太多的難怪。

    他看着少女冷漠的眼神和平靜的面容,突然有幾分膽寒。

    或許,她纔是狩獵者,而自己,纔是獵物。

    張馨元的腳踝和手腕處覆蓋着幾枚淡藍的龍鱗,這也是她作爲龍裔的爲數不多表現血脈的特徵。

    她並非是純人類,她的祖上或許是某位愛上人類少女的雄龍,也或許是某位迷上人類青年的雌龍,但毫無疑問,她的體內流淌着的是巨龍的血脈。

    是的,這世界上沒有全能的人,除非……她本來就不是人!

    雨水逐漸化爲碎雪自天穹降落,森林中的樹葉上附着一層薄霜,雪飛如絮,飄揚又被狂風捲起,竟似乎是不能終結。

    有寥寥可數的幾片雪花,幸運的沒有被風刃斬碎或是風牆震飛,孤單的落下。

    張馨元握劍,然後,出劍。

    狂風席捲,碎雪寒霜反而沖天而起,看起來美煥而令人目眩神迷。

    她一劍刺向斯米諾。

    很普通的一劍,卻也是很強大的一劍。

    她的劍上忽然跳出了一絲冰藍色的火焰,火焰不但沒有絲毫的灼熱感,反而散發着刺骨的寒氣,劍也隨之熊熊燃燒起來。

    就在劍燃燒的那一刻,四周近些的花草樹木化爲一地破碎的藍色冰晶,讓人不僅感嘆生在這附近的生物真是倒了血黴了。

    大劍與細劍終於在空中相遇。

    狂風驟然停歇,霜雪融化化爲冰水漸落,擊在樹葉上噼啪作響,有些迷人眼。

    張馨元握着細劍,面無表情站在斯米諾身前,依然保持着前刺的姿勢,貼身的衣衫破破爛爛,露出大片赤裸的身體,血水從完美的曲線間淌落。

    然而斯米諾沒有心情去欣賞這幅美景。

    他臉色蒼白,胸襟前沾染着是吐出的血水,身體搖搖欲晃,險些摔倒,後退數步,倚靠在一棵大樹上穩住身形,從腰間解下酒壺,和着血水大飲一通。

    他的眼神有不甘,有憤怒,最後卻化爲平靜。

    張馨元收劍,也不知道她把劍收到了哪裏,看着斯米諾喝酒,向前走去。

    終於,斯米諾飲盡了最後一滴,於是他慢慢放下酒壺:“我做這行二十年,一向小心謹慎,不貪心也不壞規矩,沒想到這次竟然對龍種出手,看來我的運氣真的很糟。”

    他搖搖頭,竟然露出一絲笑容,“不過有機會與龍種一戰,或許應該說,我的運氣真的很好纔是。”

    沒有在意斯米諾的自說自話,張馨元走到他的身前,居高臨下看着他,平靜說道:“你既然敢叫兄弟來殺我,想必很清楚我是誰。”

    斯米諾苦笑,心中暗道如果早知道你是誰,我當場捨棄盜賊團跑路也不會對你有一點想法,卻聽到張馨元繼續說,“你很強,爲了保證我的安全,似乎我應該趁你現在還沒有恢復戰力先砍了你的四肢纔對。”

    斯米諾除了苦笑不知道還能做什麼,他只是說:“我只是沒想到,高傲的巨龍的後代,怎麼也會偷襲騷擾耍詐使陰招,甚至對毫無抵抗力的人出手來使我分心?”

    張馨元看着斯米諾,很認真的說,“我雖然是龍裔,但我並沒有見過我的父母,所以無從學習他們的高傲,更不知道什麼爲所謂的寬容大度,我會憤怒,比如你要殺我的事情,這件事讓我很憤怒,所以我肯定是要報復的,再比如你爲什麼要殺我。”

    她想了想,攤開手說道,“我可不相信你對僱主有那些愚蠢的忠誠之類的東西。”

    斯米諾臉上的笑容綻開,隨後聲音突然一冷,“我爲什麼要告訴你?”

    張馨元聳聳肩,她身上的傷口已經開始逐漸癒合,然而,隨着這個動作,肩上某處又崩裂開來,鮮血流下。

    她皺眉,說:“你告訴我,我饒你一命如何?”

    斯米諾沉默了一下,似乎還在猶豫,卻聽到張馨元冰冷似乎沒有一絲感情的聲音,“可能你覺得你的命不值錢,畢竟你作爲大盜,必然已經做好了隨時去死的準備,更何況你的命已經在我手中了,但你想,既然你不是我的對手,那你團內的其他人想必也不是。我大可以把他們都殺光,包括老人與兒童,一個不留,而如果你答應我,我保證不對你們團內任何一個人出手。”

    斯米諾的眼中閃爍着憤怒,然而,終究歸於釋然,他顫抖着手,苦笑說道,“好像我沒得選擇。”

    張馨元搖搖頭,“在你被找上的那一刻,你就已經沒得選擇了。”

    沉默片刻,她又說道,“現在我倒是想作爲客人去稍坐片刻。”

    不久之後,趙乾宇看着斯米諾帶着張馨元進了營寨,心說果然其實根本不需要爲她擔心,這瘋婆娘現在強的有些恐怖,略一思考便決定留在外面,沒有隨着她一同進入營寨,反而開始構築法陣,準備隨時救張馨元出來。

    萬一她真被不計代價的圍攻,他準備直接把牆炸開,然後拉上她就跑。

    就這樣,趙乾宇在樹頂凍了一夜遲遲不見張馨元出來,也沒聽見打鬥聲,所以,最後,他只感覺今夜風兒甚是喧囂,以及……

    “阿嚏!”

    其實,夏夜真的很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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