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自己妹妹,剩下的林牧之都想敬兒遠之。二個有仇的,一個要踢他,年長的要考他。
女人的心思你別猜,猜也猜不出來。
走了一段距離,黃貫蹭了一下林牧之。
“老溼,小車把是誰啊?我咋沒聽過大先生家還有這號人?老太君好像很稀罕他啊?”
你還別說,不是小胖子問一下,林牧之都沒想到,名動大華的大先生還有這別稱。
“軾,馬車扶手的意思。不就是車把子?”
黃貫一臉震驚。
“啊~是大先生?!”
林牧之還在和黃貫聊天,卻有人從邊上走過來問話。
“這位小哥,打擾了。請問昨夜的曲子是否從這裏開始的?”
林牧之觀察着來人。
是個老者,一身個穿着並不是書院夫子的文人長衫,但也是衣着華麗。鬍鬚略短,面色紅潤,只是紅的不自然。
回頭看了一眼胖子,黃貫微微搖頭回應。
抽了兩下鼻子,林牧之回答道:
“不知道,不清楚。要不您再去別處問問?”
黃貫看着老者有些微薰,伸出雙手想去摻扶一下,經過林牧之身側時,被林牧之一把拽了回來,還向後退了兩步,小聲在黃貫耳邊喝斥道:
“你瘋了?!死胖子,有錢也不是這麼敗家的!這種人你扶的起?不怕碰瓷的?”
碰瓷這事,確實是古人行騙的一種手段。大體就是一個人懷裏揣着瓷器,腳步匆匆,然後撞上早就物色好的目標。撞倒後碎了的可是家傳寶物,至於錢嘛,那就看別人開價了。
很多人會有爲什麼不報官疑問?不是不報,是多數人不想報。專門幹這事的人,事先都會物色好目標的。多半是,有錢,無功名的人。刑不上大夫,也就是說,沒有功名在身,去了官府,殺威棒這玩意真不是鬧着玩的。
黃貫看了看老人。
“不會吧?!老溼,這人穿的這麼好,不像會幹那種事的人吧?”
林牧之拍了拍黃貫的肩膀,繞着老人走了過去。
“騷年,還是太年輕啊!越是身份高,越是坑死你!江湖險惡啊!你也不想想,這麼個大清早,正常點的,幾人會去整二兩?”
黃貫深以爲然的點頭說道:
“老溼,有道理啊!”
邊上名叫餘福的下人聽着這師徒二人的談話,震驚的膛目結舌。
書院裏怎麼會有這種人?自家老爺是誰?怎麼可能會做如此下作之事?
看着林牧之二人的背景,老人也是無奈的搖了搖頭,這事,你還真沒說理地方!
卻說林牧之剛走沒多會,朱夫子她們也等來了自己要等的人。
正是當今的公主殿下,程老太君欲要行禮卻被攔了下來。朱夫子和李易安未行禮,蘇芷晴更是拉着公主殿下,一口一個出雲姐姐,叫的那叫一個鮮甜。
本就是貧寒出生的趙吉祥卻有些嚇到了,公主對於她這個曾經只是一個小乞丐來說,是一個多麼遙不可攀的存在?身份上的雲泥之別和骨子裏的自卑,一下子就驚的小姑娘跪在地上,拼命的磕頭。
趙吉祥不敢擡頭,皇室之人不可直視。多看,是大不敬,要殺頭的。
也得虧林牧之走早了些,如果看到這一幕,那肯定又要整出些幺蛾子出來。向來覺的人人平等的林牧之,不可能看着自己妹妹如此卑躬屈漆而無動於衷。動不動就要跪着,這也是林牧之覺得最討厭的地方之一。
公主殿下叫什麼,沒人知道,因爲也沒人敢問,本來在書院讀書的女子都不會用真名,所以也就只稱呼公主爲殿下,親近的人稱她出雲。
公主會來書院讀書,這事完全出呼人們意料,都對陛下出人意料的舉動感到不解,但皇帝都允了,百官也未反對,世人還能說什麼?這也就使得大華的女子可以去書院讀書的原因之一。
本來女子都會在家裏請私塾,讀書人家裏的女人更是很少拋頭露面。沒有嫁人的叫未出閣,活動範圍一般只有自己的秀閣和後院。出嫁之後,那就要看丈夫身家如何了。願意多陪的,能帶你去很多地方,比如說去青樓!當然窮人家女子,也就沒這些個窮講究,自小就是田間地頭亂竄。
許多人一定大跌眼鏡,除了清倌名伶,良家女子也能去青樓?
答案是可以!電視劇中的橋段,很多都是上墳燒報紙——糊弄鬼的。
以大宋蘇東坡爲例,其有兩任妻子和一個紅顏,而其妾室王朝雲便是身出青樓,有趣的是,這妾侍是蘇東坡和其妻子一起去買下來的。這中間最關鍵的事,是和他妻子一起去買的,而不是他一個人。
出雲看着伏地不起的趙吉祥,笑嬉嬉的將她扶了起來。
“都是一個夫子的弟子,沒事就別跪啊跪的了,以後都是好姐妹了。你說是不是?小桔子!”
出於緊張,趙吉祥也沒多想爲什麼等一次見面,公主殿下就會叫出她的小名,但還是要回答公主的問話。低着頭,趙吉祥怯生生的嗯了一聲。
看着趙吉祥這般害怕自己,出雲也沒有辦,只是伸手捏了一下趙吉祥的小臉。
程老太君這時笑呵呵的說道:
“冤家路窄啊!”
不明所以的出雲說道:
“程奶奶,你說什麼路窄?”
程老太君努了努嘴。
“噥!自己看!”
順着方向看了過去。
剛剛林牧之走過的路上,此時上來一位老人,領着一個家丁。
出雲啊的一聲就躲到了程老太君身後。
“看不見我,看不見我。夫子,天不早了,咱們趕緊去上課吧?!傳道授業切不可墮怠!”
朱夫子和李易安自然看到了來人,朱夫子開口說道:
“芷晴,你陪着奶奶去散步吧,我和易安先去學堂了,今日不準逃課!”
說完領着其餘人向後繞道離開了。
趙吉祥有些想不明白,爲什麼去學堂不走近路,只是邊上有位公主,她也不敢多問。
程老太君攔住了來人去路,開口說道:
“老酒鬼,大清早的你就喝成這樣,還滿世界的跑!不怕我去找姐姐告狀?”
自打瞧見這一羣女人站在這,老頭也是有苦說不出,這會又被質問,也不敢正面回答。
“芷晴丫頭,見了歐陽爺爺,也不打個招呼?”
蘇芷晴笑嬉嬉的施了一個萬福。
“歐陽爺爺早。”
老頭是誰?歐陽修!萬萬沒想到!難怪出雲跑的快,感情年前就是剪了他鬍子啊!
歐陽修看着程老太君質問的眼神,不好意思的說道:
“哎呀,說來話長啊!這不是昨日夜間,聞那樂聲不絕於耳,有可以合弦如此之多,就讓餘福出府折騰了半宿,纔打聽到出自子瞻的書院。這不趕個早過來看看嘛!本來想着尋着人與之暢飲一二,不曾想。到了書院月榜一看,一詞一詩爭奇鬥豔,一時興起,沒忍住!”
程老太君有些埋怨。
“你呀!一大把年紀了,還喝那麼多!姐姐不讓你喝也是爲你好,就是老泉在這裏也會勸你少喝點的,這次就算了,下不爲例!”
很多人可能會奇怪,三蘇皆是歐陽修弟子,爲何程老太君會對歐陽修如此不客氣?
這其中其實也有很大講究,古禮法中有兩個說法。
一,滅親不滅戶。例如兩兄弟同時娶了同一宗族的女子,且兩女輩份不同。按男方的算法,兩女應是妯娌,但二女卻要以輩分相稱,否則就是詛咒孃家一門皆死,也就是所謂滅戶。
二,各親各叫。既便是夫妻,攀上關係的同一個人,二人對其稱謂也各不相同。(這二點,作者老家還有這樣習俗。每次見到本家的二表嫂,都要叫姑姑。姑父和我母親也是本家,我叫他表哥,他叫我母親姑奶奶。也就是說,一個同宗的姓氏只按同姓的輩份稱呼。)
歐陽先生聽到程老太君不去告狀,舒了一口氣。
“那我這一事也不煩二主了,那昨兒晚上作曲之人是那位?”
程老太君笑了笑。書院裏的動向,問她是問對人了。
“你不是遇着正主了嗎?沒請人暢飲一二?曲是他譜的,書院門口的詩也是他所作。你都說爭奇鬥豔了,那我也去看看,就不在這陪你這個糟老頭子了!”
歐陽修回頭看着早已空空蕩蕩的來路,善然一笑。
“呵呵,是個妙人兒!”
一直跟在身後的家丁餘福說道:
“老爺,那我們還要去拜會嗎?”
老人回道:
“不了,日後子瞻回來,讓他領人過府一敘吧。”
隨後老人有喃喃自語道:
“老師有一羣好弟子,弟子又有一羣好弟子,教導有方啊!嘶~”
邊上的餘福連忙接口道:
“老爺!真的不能再來一點了!一點也不行!”
掃了興,老人也未生氣。
“知道了,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