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遠遙遙看了看身後的宮殿,心中已經明白,在一個帝王心裏面一個人的重要性遠遠低於權力的重要性。
這次期門軍全力協助張遠,已經觸動了劉徹的逆鱗。
在這件事情上面,謀殺不再重要,董偃那個白麪小生也不重要了。
張遠想了想,自己硬是憑藉一己之力把中國延續千年的軍團都給逼出來了,而且這個時間要比實際出現的時間提前了幾十年。
建章營騎就是羽林軍的前身,往後羽林軍便會演變成爲專屬於皇帝的禁軍。
至於薛仁出任建章僕射,往後不知道會是什麼樣子,但現在看起來確實是一件好事。
看着離家越來越近,張遠也收回了心思,身後突然之間傳來了一聲喊叫。
“遠兄,等等我。”
張遠勒住繮繩,回頭一看,發現是衛青騎着戰馬追了過來。
“青弟你怎麼跑來追我,陛下看起來對我頗不滿意,這段時間你還是離我遠一些比較好,不要惹得陛下發脾氣。”
張遠言語之中沒有半點揶揄衛青的意思,全都是真情實意,他可不想帶着衛青一起倒黴。
衛青聽張遠這麼說,笑了笑絲毫不在意這個說法。
“遠兄你錯了,我特意跑一趟,就是怕你一時之間想不開,陛下馬上就要重用你了。”
張遠眼睛一瞪,有人殺我都不管,還幫着殺人者掩蓋證據,這也叫重用???
“青弟你這話着實讓爲兄有些暈,陛下剛剛在殿上可沒有半點想要重用我的意思啊。”
衛青單手握着繮繩,另外一隻手拿着馬鞭,對着張遠胯下的戰馬就下了狠手。
啪的一聲,張遠胯下戰馬一下子就往前奔去,嚇得張遠渾身一激靈趕緊壓着身子抱着馬脖子。
“遠兄,跑快一些,咱們回去了再細聊。”
喊完,衛青也放開了速度奔馳了起來。
張遠低着身子瞟了衛青一樣,這麼大的人了,還真的是幼稚啊。
有些無語但也有些好笑。
比較好的是,張遠心裏面的煩憂鬱悶也隨着這一激靈全都散去了。
二人回到張府,王廚子已經快要把那頭被薛仁射殺的野豬也收拾乾淨了。
見到張遠跟衛青一起回來,王廚子趕緊從庖廚之地跑了過來。
“家主您看這頭野豬,咱們怎麼做?”
“內臟除去,瘦肉炒菜,葷肉炙烤吧。”
王廚子點了點頭,立馬就去着手準備了。
張遠則直接吩咐其他人先去準備酒水,自己則拉着衛青到一旁的涼亭直接坐下,他對於衛青剛剛說的話是真的有些好奇。
“青弟這周圍也沒有什麼人,現在你可以直接說說剛剛講的那些話是什麼意思了吧。”
衛青故作詭異的笑了笑。
“說起來這件事情還是得繞到遠兄你自己的身上來。
前些時日你不是去長安城搭了個臺子,還招惹了胡毋生麼。”
張遠點點頭。
“嗯,是有這麼回事,可是這件事情並不理想啊。
我想着他們那些文人儒生,怎麼的也該蜂擁而至,跑來求我啊。
“那些人都去鼎湖延壽宮見陛下了,就在昨日五經博士齊聚鼎湖延壽宮,希望陛下給你一些壓力,讓你開始着手印刷那些儒家典籍。”
“可陛下今日也並未提及此事啊?”
“那是因爲那幾個博士自己內部都沒有統一,就跑到陛下那裏去要這要那,陛下自然不會搭理他們。
但只要他們幾個人有了相同的口徑,例如先印哪一家的典籍,陛下可能就得找你說這件事情了。”
“可這件事情跟你說的重用又有什麼關係,了不起不就是給我一個名頭,讓我幫着印刷典籍麼。”
衛青在這個時候豪飲了一杯酒,頓了頓才繼續爲張遠解惑。
“遠兄出身蜀郡,又與文翁相熟。”
這時候張遠趕緊伸出了一隻手掌,連聲否認道。
“我什麼時候跟文翁相熟了,我與他只不過是認識而已。”
衛青攤了攤手無奈的說道。
“我不知道,反正他在給陛下的奏章中是這麼寫的,還說你張遠是他一手培養出來的,跟司馬相如一樣。”
“這老小兒真是什麼便宜都往自己身上攬啊,也不怕我最後惹了事情牽連到他?”
“他有什麼怕的,你要是犯了罪,他再給陛下上一道請罪書,就說教導不周唄,陛下能拿他怎麼辦?”
張遠已經對這些厚臉皮的人深惡痛絕了。
“你繼續說下去吧,再提這個人,我等會都喫不下去飯。”
“嗯嗯,文翁興辦官學,蜀郡又出了你還有司馬相如,齊魯之地已經有些要被蓋下去的勢頭。
董仲舒也老早給陛下說過,要在全天下興辦官學,如今天下這麼多郡國有自己官學的,差不多將近一半。
如今你又造出了紙張,有了印刷術,陛下便想起董仲舒的說法,打算在長安城開太學,招收天下學子入長安求學。”
“這跟我也沒什麼關係啊?”
“有關係,這關係還大了。
學子們讀書你要印刷,學子們寫字你製造紙張。
沒有遠兄你,陛下就算辦了太學,也不敢招收太多的學子。
畢竟也就只有五個博士,把他們全都累死了,陛下也不願意看到。
所以陛下有意將你張遠提拔爲管理太學的博士,只管理不教學,對外太學學子有三個老師,傳授他學問的博士,你這個太學的管理者,還有任用那些學子的陛下。
你說這算不算重用你?”
張遠的印象裏,太學可是沒有實際管理者的,都是由天子直接管理,然後博士講學。
招收學子內部由太常選擇,外部各郡縣推選察舉。
太學開辦之後,也是大漢的朝廷由武人管理開始逐漸轉移爲文人治理的標誌。
“等等,但是我要是管理了太學,陛下要在太學內選拔學子爲官,我豈不是有權力把自己的人往上送?”
衛青十分重視的點了點頭,然後輕聲說道。
“這也是丞相想要殺你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