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花寂的孤獨在燃燒 >第十八章 朝花夕拾
    這是一場,比全校初三年級中考誓師大會來得還要早的一次班會。

    班主任要整改班風,要爲她鬆鬆垮垮的孩子們上緊學習的發條。

    班裏沉迷網絡遊戲的男同學不是隻有葛泰生、羅喆瀚一行,成績好壞的都有。

    她的眼前,是名單裏收錄的,以各種藉口和自己父母鬥智鬥勇混跡網吧,現正罰站於座位前的孩子,她一個個來回掃着他們或侷促或後悔或不甘或羞愧的面龐。

    已經初三了,學校給到班主任的教學指標,固然是考入重點中學的升學率,而不是升普高的升學率。

    按理說,她應該把時間花在班級前20名的同學身上,但是這些迷途的小羔羊們,她一個都不想放棄,她希望身處班級尾端的孩子即使考不上重點初中,最起碼要讀上高中,還能多有一點餘地去拼搏3年。

    那一天,班主任站在黑板前,苦口婆心,講了很多。

    她說:“……你們這些原本要奔着重點高中去的,兩眼睜大,左右看看,互相之間是不是競爭關係?再往遠了看,你們要爭的更是年級排名。前五名的同學,看看第五名排在年級是第幾;前十名的同學,你再看看排在年級第幾。更別提看看,排在全市第幾,能不能納入重點高中的名額以內。…然後這樣就穩了嗎?我告訴你們,當然不是,後面的同學你們準備好了沒有,隨時去反超他們……做一題會一題,拼一分得一分,不管現在成績如何,記住誰都不是最終結果,先放棄的人先認輸。逆水行舟不進則退,眼下開始,你們所有人這口氣就要給我全部吊起來,一刻都不得放鬆……”

    班主任的餘光,掃過花寂,略一思付,“腳踏實地地學習,別在虛無縹緲的懷念、感傷中浪費分秒光陰。”

    “……這是你們最能拼的年紀,老師很羨慕,因爲青春很美;

    如果你們當中有一些同學無所事事,自暴自棄,覺得重點高中考不上連普通高中都放棄,老師會很痛心。老師一直說‘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有些同學在心裏擡槓,覺得老師看不起某些行業。不是,只是你們終會明白,在我們國家,真正能做到唯一平等沒有水分摻假、旁人無可取代的只有高考,很多人的命運是從這裏被改變的。

    但是如果有一天連高中都讀不了,你何來這個機會參加高考?老師希望你們用最少的悔恨面對過去,最少的浪費面對現在,最多的信心面對未來,切勿輕言放棄,讀書最終還是在自己,環境只是一部分……”

    別班老師,大多對成績靠前的學生青睞有加,關於考重點高中和普通高中,怕落人話柄很少拿出來在場面上說,往往都是把種子選手單喊出去打氣加油,對所有人的態度猶如貼在牆上的口號,統一是“奮鬥不止、永不言敗。”

    花寂知道她們班主任是真的在意她的學生,每一個人的命運她都關心,她在教大家認清和擺好自己的位置,提醒大家會有奇蹟,鼓勵大家耐得住寂寞逼自己一把盡力去拼一回。

    是了,對大多數人而言,這一堂思想政治課的作用是顯著的。

    此後,哪怕是倒春寒的氣候,班上熱火朝天,大家都要爲自己而奮鬥,爲中考而備戰。

    得益於姨娘的救濟,花寂穿着很暖和的舊衣,還在“開卷有益”旁邊找到了一個沒有招牌的二手書屋,淘到了一本較老版本的化學參考書。

    別看書頁泛黃內容陳舊,但裏面的講解很細緻,案例典型,關鍵是對花寂而言十分受用,似有點撥。

    實在看不會的地方,她就抱着去問老師。

    那天,從老師講臺剛回到座位上,正拖開椅子時,同桌有意無意說了一句:

    “你這個綠棉襖挺好看的,在哪裏買的,多少錢?”

    這是一件豎領有點新潮的短裝羽絨服,淺淺的綠被調和得恰到好處,淡雅清麗,柔軟舒適,很襯花寂溫和的氣質。

    只是同桌的問題,讓花寂尷尬不已。

    她一向最怕的就是和同學聊衣服。

    姨娘的救濟時有時無,可能很長一段時間,花寂都不得不穿着媽媽年輕時候收藏在家裏捨不得丟掉的老櫃子裏,那些老款式老材質的老衣服,可當人們熟悉了這種超出年代感的質樸以後,又會突然在花寂身上多出來特別扎眼的美,這種反差惹人醒目,因此偶爾會有人評頭論足。

    雖然自己沒有什麼公主脾氣可言也不曾覺得舊衣可恥,但是這本身也不是一件特別光榮值得去細說或對任何人坦誠的事情。

    花寂一時半刻沒想到怎麼接話。

    只聽後兩排一個高高大大的女孩子她爽朗的聲音響起,“好看吧?花寂,其實我和你有一件一樣的,我的是白色。”

    她也是同沈伊依她們一起轉來的同學。

    剛來的時候,轉學生們會比較低調,日子久了,尤其是貧富差距可能確實有點大,花寂是沒見過世面不知對比。

    但是站在對方的立場,以聶昊和沈伊依一類爲代表,經濟條件較好,可能從他們的小學開始,到重點初中,自己接觸的圈子裏面,同學們查字典都是電子辭典又快又準,而不是翻着厚厚的詞典;原本習慣了三兩好友互相分享聊着孫燕姿、S.H.E有什麼新專輯,在這裏只有自己頻頻輸出,給對方增添見聞;穿校服的太多了,有時候說起什麼名牌對方可能都雲裏霧裏。

    對他們這些蜜罐子里長大的孩子而言,又哪裏知道,一條主幹道將城市分作兩邊,好像把所有的繁華精彩劃給了偏向城南市中心的那一面,把平淡普通都留給了城北近郊一帶。

    說真的,花寂家是因爲社會發展國營改革,家境才衰敗;她不屬於近郊那一類,林舒語、陳軒、陳書豪、葛泰生、羅喆瀚都不屬於,確實是學區所限,正常分配而來。

    當時近郊那邊的大多以務農爲主,和公職家庭、事業單位或生意人士的家境肯定完全不同,而且片區數目還不少。這也是爲什麼他們這所學校建設不起來,不是說教學質量多差,說的不好聽,就是學校窮。

    老話說“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大概20年以後,城市縱向擴展,舊改徵地,近郊一帶的土地升值暴漲,當年那些人家早已憑拆遷發家致富了,自是後話,當時誰又能預測到呢?

    在轉學生看來,這個學校本身在硬件的配比上就遠不如別處嘛。之所以轉來,那多半是有親戚關係,看中這裏的重點班能紮紮實實抓中考成績,重點初中的那些重點班水平太高,中考都不在眼裏,強化的都是各類學術競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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