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將門狠妃 >第九百二十五章 回憶
    見此處風景甚好,頗有世外桃源的感覺,於是時常再次與人對弈,沒想到就遇到了來玩耍的蘭梔。

    蘭梔當時年紀雖小可卻已經展露了棋藝上不小的天賦,常人看人下棋只會覺得枯燥無味,可蘭梔真是玩耍的年紀卻能靜靜的看他與人對弈整整一天也不嫌累,更是在觀察中自個琢磨出了圍棋的規矩,小小年紀下起棋來還有模有樣。

    當時他年少氣盛,覺得自己學會了還要挑戰南桐先生,結果屢戰屢敗,屢敗屢戰,那不屈不撓的精神氣徹底打動了南桐先生,最後被糾纏後才順勢收了這個難得的女徒弟。

    對於南桐先生來說,蘭梔身上總有一股百折不屈的精神,像牆頭的野草,沒有養料也能永遠朝着陽光的方向生長,身上有使不完的勁,是讓他這個老人家羨慕的東西。

    蘭梔緩緩一笑,看着自家師傅道:“現在想想,當初的我實在是膽大包天又無禮,明明只明白了個一二卻敢在師傅與人對弈時指指點點,好像自家有多厲害似的。”她說起這話時嘲諷一笑,笑意未達眼底。

    南桐先生摸了摸鬍子,笑着搖頭,“你當時還小,真是年輕氣盛的時候,愛顯擺愛展示也不是什麼大事,你可知,我當時爲何收下你這個徒弟?”

    按理說,他一代棋聖就算是要找人繼承衣鉢也斷然不會找一位女子,可他偏偏就是找了。

    蘭梔看着南桐先生,眼中有些茫然,沒有回答,她也不知道師傅爲什麼收下她。

    南桐先生見狀笑了笑,有些驕傲的道:“天賦自不必多說了,你這天賦比爲師當年有過之而無不及,不過爲師最看重的不是你的天賦,而是你的靈動和精神。”

    南桐先生邊說邊觀察蘭梔的表情,“你可還記得,那日我同樣在這石塊上睡着了,你便找了根狗尾巴草來撓我,聲聲把我弄醒……”

    蘭梔呆了呆,她當然記得了,當時南桐先生被她弄的連連打了好幾個噴嚏,醒來便生氣要抽她,她可機靈了,見狀拔腿就跑了,把南桐先生氣的到處追着她跑,那時候的日子當真是快活啊!蘭梔不由得笑了笑。

    南桐先生繼續摸着鬍子說道:“一開始啊我就覺得你這孩子太皮了,需要收拾收拾跟你緊緊皮,但後來我又收了許多徒弟,卻再也沒有一個像你這般大膽,個個都端正老實,不是說他們不好,卻是太過無趣了些,不及你這野草般的精神和靈動,爲師每每看到你便覺得歡喜啊……”南桐先生說着說着自顧自的笑起來,彷彿想到了什麼有趣的事。

    但笑完之後他又立即變了一個表情,給蘭梔表演了一個京劇變臉,他深深嘆息一聲,沉痛的看着蘭梔,呵斥道:“爲師一直看重你,更是將你當做親孫女來看待,可你看看你現在,哪裏還有半分以往的模樣?你這般折磨自己,跟用刀來剜爲師的心有何兩樣?”

    興許是南桐先生的語氣太過沉重,也興許的吹來的風太烈,蘭梔眨了眨眼,只覺鼻頭一酸,眼眶積蓄起淚花,她擡了擡頭仍然掩蓋不住那即將掉落的淚水,淚水連成片打溼了額邊的鬢髮,喉頭微動,有低低的嗚咽聲傳了出來。

    南桐先生見狀,眼眶也微微發紅,心疼的伸手揉了揉蘭梔的腦袋,如小時候一般慈愛的道:“受了委屈別一個人憋着,爲師還在,你跟爲師說,爲師幫你。”

    慈祥而溫暖的聲音在腦海中迴盪,化爲一道暖流涌入漸漸冰涼的心房,蘭梔積累的幾天的心裏防線終於再也忍不住潰爛,壓抑了許久的情緒像是找了個裂口氣勢洶洶的衝了出來,她緊緊抱着自己的雙膝,任由悲傷和委屈將自己淹沒,在南桐先生身邊失聲痛哭。

    “他們,他們都說我與男人下棋是不守婦道,丟人現眼……不僅害了您的名聲還讓姐姐也受牽連被林家退了婚,更害的孃親出門被指指點點……”蘭梔哽咽的跟南桐先生告狀,語氣裏的委屈彷彿要化爲實質,“可是……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想連累師傅,不想連累孃親和姐姐,我該怎麼辦?我真的很喜歡下棋,可是下棋就會害了你們,我只能乖乖在家做一個三從四德的富家小姐……可是……我不喜歡那樣啊!我沒辦法捨棄棋道!”

    說着說着,蘭梔大聲哭了起來,哭訴這她的冤屈和不甘,哭訴着命運的不公,憑什麼,憑什麼女子就不能學棋,憑什麼女子必須要待在家中三從四德,遵守女戒,這是哪裏來的道理。

    江邊的池水倒影着羣山,倒影着蘭梔佈滿淚痕的臉龐,狠狠哭訴了一通的蘭梔漸漸冷靜了下來,除了偶爾抽動的肩膀已看不出她剛纔哭過的樣子。

    “師傅?我不明白,是不是隻有我變得自私自利完全不在乎旁人才能沒有這份痛苦,或者我完全服從這個不公的世道,服從家人和那些惡言惡語放棄自我也能沒有痛苦……”蘭梔呆呆的看着自己的師傅,眼底流露出痛苦和深深的疲憊。

    “可是……我好像都做不到,我做不到完全的自私自利,不管不顧師傅和家人,也做不到完全放棄棋道,轉而乖乖在家當個合格的富家小姐。”

    南桐先生靜靜聽着蘭梔的吶喊和委屈,伸出寬厚的手掌在蘭梔的頭上揉了揉,他笑了笑,眼中像一片寬宏的清泉,可以洗滌傷口一般的眼神看她。

    少年人的心總是複雜而熱烈,如同野草又如同烈火,他們想得多又做得多,每一種情緒在他們的身上都似乎得到了放大。

    “你呀……”南桐先生慈祥的搖了搖頭,“爲何總是喜歡鑽牛角尖呢?若真的放不下爲何不好好的坐下來與家人坦誠的談一談呢?你愛着你的家人,你的家人又何嘗不愛你呢?情感都是相互的,你心中的委屈你的家人又未嘗不能理解。”

    蘭梔皺了皺眉,腦海中浮現出孃親和姐姐擔憂的神色,臉上浮現出心虛之色,“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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