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不是因爲葉寧救人而生氣,只是因爲她不信任自己的家人,救人並非不好,她若是怕爹孃教訓,可他這個哥哥呢?也不值得信任嗎?
葉寧理虧,垂眸搖頭,“怎麼會一直呢?他只是受傷才待在府上,等他好了便會離開……不會給我們帶來麻煩的。”
麻煩?葉文眸子一沉,他還真不是怕麻煩的人,他最怕的是自家天真的妹子沒腦子被人利用了,“這話是你的想法還是他告訴你的?”
葉寧從小就是溫室的花朵,被一家人寵愛着,哪裏能分辨什麼人心,看她剛纔說話底氣的不足的樣子,傷好後離開恐怕也是自己想的。
葉寧說不過葉文,只能咬了咬牙,堅定道:“無論如何,他肯定不是壞人,我會把這件事情處理好的,還請哥哥不要告訴爹孃,也不怪責怪於他,要怪就怪我,是我要把他帶回府的。”
葉文靜靜看着葉寧堅定的眼神,神色微怔,這個從小頑皮任性的妹妹處了彈琴的時候還真是少有露出這種表情,有點長大了的感覺,可是爲什麼他莫名覺得有些不爽呢?
自己的妹妹成熟長大竟然是因爲別的男人,葉文嘴角的笑容有些維持不住,但看着葉寧這副樣子便知道來硬的肯定沒用,於是輕嘆一聲,“走吧,去看看他。”
葉寧險些有些反應不過來自家哥哥的反應,狐疑道:“你,你不生氣了?那你會告訴爹孃嗎?”
她都已經做好被哥哥收拾一頓的準備了,怎麼突然這麼好說話了,還主動去看少年?
葉文:“……”
“你就這麼希望爲兄生氣告訴爹孃?”葉文語氣裏有些咬牙切齒的意味。
葉寧立即擺手,笑眯眯的貼上去,拽着葉文的手搖擺撒嬌,從小哥哥一生氣她就撒嬌,然後哥哥就會笑着摸摸她的頭,什麼氣都沒了,簡直百試不爽,“沒有沒有,我哥哥是世間最好的哥哥,最寬容的哥哥,怎麼會生氣告狀呢?”
葉文心中無奈,眼神也柔和了下來,果斷伸手揉了揉葉寧的頭髮,熟悉的觸感入手,葉文突然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啊,說來自從妹妹長大開始愛美之後一直很重視自己的頭髮再也不讓他摸了,嗯,如今逮着機會,自然是要多摸幾下。
然後葉寧的頭髮便被摸的亂糟糟的,若放在從前她定然她發火的,不過現在她有要事在身,便也由着葉文破壞她的髮型了。
“你主動救人是好事,就算爲兄當時在場也不會攔着,只是以後莫要瞞着爲兄。”葉文便摸頭便說道,“既然救人,那便也算是客人,哪有讓客人住在柴房的道理,我陪你去看看他給他安排客房。”
柴房畢竟潮溼陰冷,就是葉寧在拿多少被子打地鋪也不利於養傷,既然傷好了就會走,那當然是好的越快越好。
葉寧激動啊,她哥哥原來是這麼好說話的嗎?果然自己已經是誤會哥哥了吧,哥哥真是太好了,有哥哥在,爹孃定然也不會責怪她。
葉寧抿了抿脣角,看着葉文,感動的道:“哥哥,你真是太好了。”
葉文順勢繼續摸了兩把頭髮,臉上的笑容更深了……
這邊,葉寧剛吩咐小翠去把客房收拾好帶着葉文去柴房準備把好消息告訴他,結果柴房門打開,裏面已經空無一人,地上的被褥被摺疊的整整齊齊,食盒也裝好放在一邊,唯獨沒了那少年的身影,旁邊的矮桌上放着一份信以及一串用紅豆串成的手鍊……
葉文挑了挑眉,有些意外又覺得在情理之中,只是那客房倒是白收拾了,只是葉寧卻是呆了很久,心底涌起一股空落落的感覺,她上前拿起信,上面是入木三分的好看字體:感謝姑娘的救命之恩,在下傷勢已經痊癒不便繼續打擾,望姑娘莫怪在下不辭而別,之前承蒙姑娘相救卻不小心弄壞了姑娘的手鍊,見院中的紅豆開的正好,做主穿了一串給你,當做在下的賠禮,救命之恩,永生難報,待他日相逢定報姑娘恩情。
葉寧眸光轉動了一下,拿起一旁紅豆串成的手鍊,緩慢而珍重的戴上手腕,捏着信紙的手卻一點一點的收緊,心底的酸澀之感越發重了。
“好了,既然人已經走了,就算了。”葉文見自家妹妹半天沒動靜,出聲道。
“嗯。”葉寧點了點頭,聲音充滿了失落,葉文抿了抿脣,沒有說話。
接下來日子彷彿又回到了曾經那樣,每日練琴學習,偶爾出街玩耍,少年的身影會在她忙碌的時候淡卻,卻又在她偶然間深刻的出現在腦海中。
葉寧入了皇室樂隊,隨着皇上出訪認識了楊姝這個浩宇,楊姝的番禹國的公主,恆國的王妃,但這兩個國家都沒有了,楊姝的琵琶彈的很好,葉寧很喜歡跟楊姝相處,之後也求哥哥讓楊姝進了樂隊。
這日,宮廷樂隊的練習處,楊姝緊緊的撥弄着琵琶,演奏出一曲憂傷的曲子,葉寧聽着曲子,腦海中少年的模樣突然清晰起來,她撐着下巴,失神的望着窗外。
楊姝看她這副樣子覺得很是驚奇,葉寧在她心目中一直都是無憂無慮充滿快樂靈性的人,很難見她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於是停下手中的彈奏,走近她問道:“怎麼了?有心事?”順着葉寧的目光看去,只看得見院落在一棵巨大的樹。
葉寧微微回神,這一想起才意識到與那少年相遇竟然已經是三年前的事了……這時間竟然過得這般快,而那少年的身影卻始終都在,只是紅豆開了又凋,凋了又開,那消瘦的身影卻在從沒在出現過。
面對楊姝的問題,葉寧笑了笑,道:“看着這紅豆樹,突然想到一個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