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芳華殿”,高宗說道。

    芳華殿是沈貴妃的住處。早年沈碧莊初入宮闈,高宗爲了利用沈氏一族來穩住江山社稷,欽賜芳華殿給初封爲美人的沈碧莊,並且越矩讓沈氏成爲一宮之主。後來,沈碧莊生下了大皇子周延越級封妃,生下三皇子周信再封貴妃。

    這幾年,沈氏一族暗地裏的勾當,高宗或多或少知道些。大部分也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過去了。

    他欠沈碧莊的良多,沒有傅鶯歌、沈碧莊與蒼家,就沒有他這錦繡江山。可感情這東西,他既然將一腔真情許給了傅鶯歌,對沈碧莊的只能是給予更多的權勢名利來彌補。然而,這幾年的容忍讓沈氏一族有了更大的野心,竟然妄想幹涉立儲。

    芳華殿裏,沈貴妃正在修剪花枝。見到高宗站在面前,沈貴妃又驚又喜。

    這個男人,多久沒來看過她了?

    在婢女的提醒下,沈氏方跪在地上朝高宗行禮。高宗親自上前扶起讓沈氏有些受寵若驚。

    “坐”,高宗拍了拍身旁的空位示意沈氏坐在自己身邊。

    “朕聽說你最近在爲兒子的婚事發愁?”高宗開口問道。

    沈貴妃坐在了高宗身邊,“如大殿下與三殿下這般年齡的,大都有個一男半女,臣妾無福至今都不能抱上孫子,自然着急些。”

    高宗點了點頭,“他們兄弟兩人年紀是不小了,愛妃可有中意的人選?”

    沈氏聽高宗這麼一說,立刻從架子上拿出幾幅畫像擺在高宗面前,“這是內務府送來的,臣妾瞧着這幾位小姐十分合眼緣,聖上瞧瞧。”

    高宗接過沈氏遞上的這幾幅畫卷,隨手打開了一幅,沈貴妃解釋道,“這位是國公府的嫡小姐傅瓷,前幾年聖上曾指給太子的那一位,臣妾覺得不錯,就是不知道大殿下有沒有這個福氣。”

    高宗打量了一眼沈氏,“太子退婚的女人給我們延兒,是不是委屈了他?”

    沈氏笑道,“怎麼會?這傅府三小姐可是皇后娘娘的親侄女,臣妾還怕委屈了三小姐呢!”

    高宗沒接話,又打開了另一幅畫卷。

    “這是臣妾兄長的嫡女沈梓禾,打小就與三殿下親近,臣妾瞧着梓禾也到了出嫁的年齡,道真想把這孩子留在臣妾身邊。”沈氏說道。

    高宗沒再打開第三幅畫卷,沈氏的心思他如何不知?

    先是國公府的嫡小姐傅瓷,再是沈將軍的嫡女沈梓禾。周延與周信無論娶了哪家的小姐,無疑都是皇位之爭的重碼!

    高宗又在芳華殿坐了一會兒才離開,擺駕去了中宮。

    見到高宗後,傅鶯歌沒有沈氏的那種驚喜,倒是一種滿足。高宗牽着傅鶯歌的手,坐在了椅子上。

    “皇后對這次選秀有何看法?”高宗問道。

    傅鶯歌笑了笑,“臣妾想着四子周義該是娶妻的年紀了。”

    “你心中可有合適的兒媳婦?”高宗問道。

    傅鶯歌笑了笑,說道:“選伴侶這事,還是讓義兒自己拿主意的好。”

    這話讓高宗心中十分觸動,他曾想過皇后的一雙眼睛也盯在太子這個位子上。這些年,他看慣了朝臣的心機,看慣了宮妃的心機,所以竟讓他覺得所有人都對他、對這江山有所算計。卻不料,自己身邊養着這麼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蓮花。

    見高宗不言語,傅鶯歌又說道,“臣妾孃家兄長的二女傅綽約愛慕璽王已久,這丫頭在臣妾身邊伺候了這些年,臣妾想全一全她的心願。”

    聽傅鶯歌這麼一提,高宗心裏纔想到了傅家還有個女兒被養在宮裏。

    “寄好?”高宗問道。

    “正是”,傅鶯歌點了點頭,“這丫頭是庶出,本不該配與璽王,但臣妾對這丫頭疼愛的打緊,還希望聖上能成全。”

    高宗奪位後是蒼家鎮守山河,讓外寇無機可乘。也正因此,先王爺與先王妃雙雙戰死沙場,這幾年,高宗將他們唯一的兒子蒼璽養在身邊並委以重任。算算年紀,也與周義一般大了。

    “皇后想給你這個侄女什麼位分?”高宗問道。

    “這個還得看璽王爺的意思,總之莫要太委屈了綽約即可。”傅鶯歌回答道。

    高宗一直覺得自己此生不枉,不僅僅是能成爲這山河的主人,還因爲有這麼一朵解語花。這位名喚傅鶯歌的女子,跟着他時就不圖名利,琴瑟和鳴這麼多年了,依舊如初。

    傅鶯歌看高宗不再說話,拉住了高宗的手,“聖上若覺得爲難,再替綽約許一門好人家就是。”

    高宗摸了摸傅鶯歌的鬢髮,“不爲難。”說着,將傅鶯歌摟在了懷裏。

    “倘若有一天,太子不再是太子了,你會怪朕奪走了你的一切嗎?”高宗也不知道爲何會問出這一句話。

    傅鶯歌搖了搖頭,回答道:“自古以來,選賢立儲,聖上不用考慮臣妾。”

    不管傅鶯歌說這句話是不是出於真心,這一刻,高宗都覺得自己對眼前這個女人大半生的寵愛是值得的。

    高宗輕輕吻了一下傅鶯歌的額頭,“朕去後也定不會叫你受欺負。”

    蒼璽這一去,足有兩月之餘。

    自讀懂了傅瓷的信件後,這位璽王爺就故意放慢了節奏。直到高宗傳來旨意命他儘快會朝,蒼璽才稍微加快了些速度。

    好在,緣分這東西過於奇妙,讓蒼璽有了勸服匈奴的契機。

    前些日子蒼璽實在無聊,竟開始悠閒自在的外出狩獵。不曾想,途中偶然救了一匈奴少年,一打聽方知這孩子是匈奴首領的小兒子。匈奴首領阿律耶聽屬下說自己的幺子被扣在承周的軍營裏,單槍匹馬就衝到了承周的大營前。

    匈奴不知朝廷派遣誰來收服他們,但蒼璽卻曉得面前的人是自己的親孃舅。

    見阿律耶隻身前來,蒼璽反倒放下兵器擺了一桌子酒菜宴請阿律耶。

    來到酒桌上,阿律耶纔不管眼前的這個人是誰,眼睛直勾勾的瞪着蒼璽說,“你這豎子,有能耐的較量一場,綁我兒子算什麼本事?”

    蒼璽衝蒼洱點了點頭,示意蒼洱將昨日救回來的那小子帶到營帳裏來。

    “蒼璽見過舅舅”,說着蒼璽恭恭敬敬的衝着阿律耶拱手作揖。

    阿律耶不知道這冒出來的小子爲何喊自己舅舅,仔細想了一番,試探性的問道,“你阿爹阿孃叫什麼名字?”

    蒼璽依舊一副謙卑的姿態回答道,“家父蒼景,家慈阿律晴。”

    阿律耶一聽“阿律晴”三個字,立刻抓住了蒼璽的手,“何以證明?”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