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是爲了他的以後!”沈貴妃說道。

    周信嘆了口氣,沒再與沈貴妃爭執下去。

    周信又坐了一會兒,聽着沈貴妃把一肚子的火兒都撒出來之後,才說道:“兒臣有事,先行告退。”

    “你要去哪兒?”沈貴妃問道,周信沒吱聲,沈貴妃接着說道:“是不是去見薛錦繡?”

    被沈貴妃點破了心思,周信多多少少還有些不好意思。

    見周信不語,沈貴妃把手往桌子上一拍“混賬!”

    “你可知道薛錦繡的爹是長清候?”沈貴妃問道。

    聞此一言,周信跪在了地上,拱手說道:“兒臣知道。但老一輩的事情,何必再糾纏到我們這些年輕人身上。”

    周信說完,給沈貴妃深深的叩了一首,出了宮苑。

    薛家與沈家有世仇。沈貴妃的胞弟便是死在了長清候薛安定的刀下。彼時,是因爲沈氏的胞弟沈馗燒殺搶掠、強姦婦女,簡直稱得上無惡不作。沈老爺子罰過、罵過,但沈馗就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今日被沈老爺子罵了,明日便再去。說不聽、打不聽,沈老爺子只好爲自己的兒子兜着。

    那日也巧了。薛安定進宮面聖,路上遇到沈馗。彼時,沈馗看上了一個民婦,非要將人家搶來做小。那婦人的相公要與沈馗拼命,卻被沈馗身邊的那些小跟班把人給打死了。

    薛安定沒能把人救下來,一個憤怒之下手刃了沈馗。按理說,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壞就壞在,薛安定未經審判把沈馗給殺了。

    好在,高宗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這件事情給了雙方一個比較公平的處理結果。

    但是,這畢竟是一條人命。沈氏一族儘管嘴上不說什麼,但這幾年沒少給青州那邊的官兒使絆子。

    青州那邊兒,被沈氏一族扳下來的好官兒,這些年沒有十個也有八個了。

    薛安定本身是很想給這些官一個說法,但沈氏一族的勢力實在是太大。薛家雖然位列四大族之一,然而很多時候卻不如朝堂之上一個言官說話管用。

    如今,周信與薛錦繡萌生出的這段感情在兩家長輩看來都是段孽緣。高宗不欲摻手此事,想讓這兩個孩子將這段世仇能在這一代解了。

    薛安定儘管妻妾衆多,但就這麼一個寶貝女兒,實在不想將女兒的親事拿來談做政治資本。儘管心中對周信不甚滿意,但卻始終將這段仇憋在心裏,半個字都沒向薛錦繡透露。

    沈氏的態度卻沒有這麼好——周信的生身母親沈貴妃第一個反對。周信與薛錦繡的感情還處在朦朦朧朧的階段。薛錦繡對周信有意,周信對薛錦繡有請,兩人又都不明面上說出來。因此,沈家的長輩知道這件事的不多,也都不敢妄自揣摩聖意,所以一個個兒的都是揣着明白裝糊塗。

    周信不願意想這些煩心事,遂而在金陵的街道上散心。

    今兒個是年,金陵城家家戶戶門口早已掛起了紅燈籠。街道上雖不比集市時熱鬧,但人流量也算不上少。

    周信打馬瞧着這街上的景兒。一路上喜氣洋洋,男女老少一片祥和。

    放眼望去,有一處圍着許多人。周信下了馬,牽着馬繮子朝人多那處走去。只見一個穿紅戴綠的男人身後跟着一羣家丁、護衛穿着的人圍着一個身着鵝黃色曲裾的姑娘,地上還躺着兩個哭爹喊孃的人。

    周信仔細看了看那位姑娘,正是薛錦繡。

    “這妞兒還挺辣”,那位公子一臉奸笑的感嘆了聲。

    薛錦繡把袖子一挽,說道:“姑奶奶打到你親孃都不認識你。”

    聽薛錦繡這麼一說,那位公子哥兒來了興趣,對着身後那幫護衛穿着的人說道,“誰把這妞兒給爺擒住,賞銀十兩!”

    一衆護衛聽了,三三兩兩的就要對薛錦繡動手。

    薛錦繡穿的是正式場合纔會穿的曲裾,與方纔那兩個家丁動手還可以。但對這些護衛動手委實是難以施展拳腳。

    百姓們看着這麼些個大老爺們欺負一個女子,一個個兒都是義憤填膺。但礙於這人身份,大夥兒也都是敢怒不敢言。

    周信看着薛錦繡一打十,儘管有些困難但也不至於佔了下風去。薛錦繡無意中瞥見了人羣中的周信,一點也不顧及自己形象的衝着周信喊道:“愣着幹嘛,還不來幫忙?”

    周信對這話置若罔聞,在一旁雙臂交叉的看着薛錦繡與那十人糾纏不清。薛錦繡看着周信那笑眯眯的樣子,不再指望着這人能出手幫自己。

    有那麼一刻,薛錦繡因爲情緒有點兒小失落而晃了一下神。

    回過神來時,薛錦繡已經在周信懷裏。

    “作戰還能走神?”周信輕聲卻有力的說了一句。聽着像責怪,但卻飽含濃濃的關心意味。

    那位公子哥兒瞧着眼看到手的美人成了別人的懷中人,上前就罵到:“哪裏來的野雜種,敢管老子的事。”

    聞此一言,周信纔將薛錦繡放到地上,說道:“在承周,強搶民女可不是小罪!”

    那位公子哥兒冷笑了兩聲,“制定承周律令的就是老子的爹,你說老子有沒有罪?”

    在一旁的百姓,擺了擺手小聲提醒周信說道:“這位壯士,這人惹不起啊!惹不起。”

    “老伯別怕。他就是當朝大官之子,我也信公道自在人心”,周信出言安慰。

    聽到周信這話,那位公子哥兒不服氣的說道:“老子表兄是當今三殿下週信,你惹得起嗎?”,那公子哥說着,還不忘上前推搡周信兩下。

    聽到來人報上了自己的名諱,周信面上微微抽搐了一下,問道:“你姓沈?”

    那公子哥兒一位周信怕了他,趾高氣昂的說道:“怎麼?怕了?老子不但能告訴你我姓沈,還能告訴你我大名!”

    周信沒出聲,等着來人報上自己的大名。

    “爺爺我叫沈梓賦”,公子哥兒高聲說道。

    聽到這人報上了自己的大名,薛錦繡頓時起了捉弄之心,對着周信屈膝一拜,溫柔說道:“臣女多謝三殿下救命之恩。”

    周信豈不看不出薛錦繡是在故意擠兌他這位表弟,十分配合的拱手一揖,說道:“區區小事,錦繡郡主不必掛懷。”

    周圍的百姓聽見這兩人的對話,一個個兒的趕緊跪下給這兩人磕頭。沈梓賦看到這些人都跪下了已經十分慌張,但面上還是故作鎮定的說道:“冒充皇族可是死罪,你、你們倆就不怕爺把你們抓去報官!”

    周信着實是不想打擊他這位表弟,但話說道這個份兒上。周信覺得不教訓教訓這個紈絝子弟委實不像是一個做兄長該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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