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那嬤嬤說完,桂雨就衝着她喊道:“住口!”

    傅瓷擺了擺手,輕聲說道:“不打緊,你接着說。”

    那嬤嬤四下瞧了一遭,特地又壓低了幾分聲音問道:“那人可是四皇妃?”

    嬤嬤說完這話之後又擡起頭來打量傅瓷,傅瓷理了理袖子,“你是個心細的。叫什麼?爲何如此關注四皇妃的動向?”

    那嬤嬤聞此一言,趕緊跪在了地上,“王妃明鑑,奴婢姓魏,是伺候四殿下的老人了。殿下臨走之前,特地交代奴婢若是王妃有回來的那一日定要誓死追隨着她、照顧着她。殿下是個好人,於奴婢一家有恩,奴婢斷然不能做那種背信棄義之人。”

    “你且起來”,傅瓷邊說邊衝着桂雨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將跪在地上的那人扶起來。

    “四皇妃如今是朝廷要犯,你想清楚了?”傅瓷問道。

    魏嬤嬤目光堅定,“不瞞王妃說,四殿下救過我那苦命的小孫子。奴婢無以爲報,只好竭盡全力照顧四皇妃。”

    傅瓷點了點頭,輕聲說道:“四皇妃是沒法在這兒繼續呆下去了,我給她找了個地界兒,你可願隨着她一起?”

    聞此一言,魏氏趕緊跪下給傅瓷磕了個頭,“謝王妃成全。”

    傅瓷應了一聲,“此事不宜張揚。一會兒我會將你打發出府,府門外北首會有個紅衣女子駕車接應,你且隨着她去。”

    魏氏又給傅瓷磕了個頭,“多謝王妃悉心安排。”

    傅瓷沒再吱聲,魏嬤嬤退了下去。桂雨看着傅瓷這副疲憊樣子,爲傅瓷揉着眉心,“主子何苦要爲四皇妃如此費心?主子便是幫了她,她也不會念主子的好!”

    “你這丫頭”,傅瓷擺了擺手,示意桂雨停下手裏的動作,“我幫她又並非爲了讓她記住我的好。她腹中是四殿下的骨血,四殿下是個癡情的,能留條獨苗苗就留一條吧。”

    桂雨還是有些生氣,撅着小嘴問道:“王妃便是要幫她也不該將她帶到季公子那裏去。”

    將沈梓荷送到季十七哪兒去也是傅瓷走投無路纔想到的法子。傅氏是有不少親戚,但如今傅騫是從龍之臣,傅氏哪個親戚敢冒着連坐的罪名來收留四皇妃?

    朝廷中的官員自然是指望不上的,朝廷之外唯一能指望的也就只有季十七一位了。只是,此番定是要再欠季十七一份人情了。

    不過,傅瓷不打算不清不楚的欠着季十七的。

    她想過了,她要親自去找季十七說清楚講明白。她要去告訴季十七她與蒼璽已經大婚,現在的傅瓷已經是蒼璽的妻子了。

    儘管,傅瓷知道說完這話之後季十七不一定還能再把她與蒼璽當成好朋友。但這也好過,她與蒼璽對着季十七總有一種負罪感來的痛快。這行爲殘忍是殘忍了些,但總比讓三個人不清不白的都處在泥淖中好得多。

    在傅瓷看來,季十七如同一汪泉水,只可遠觀而不可褻玩。

    想明白了這一層,傅瓷側身對桂雨說道:“你去告訴紅玉,今兒個下午我們一起去竹林。”

    時辰差不多了,傅瓷又回到了沈梓荷的住處。

    王侯將相能有這樣荒涼的靈堂,傅瓷也是第一回見。

    門口還是隻有老管家與那個年輕些的婢女在守着。院子裏的物什都掛着白綢子,屋裏點着兩盞白蠟燭,蠟油順着蠟燭的底座滴在桌子上。沈梓荷還趴在棺材旁,她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就像睡過去一般,與之不同的是她雙眼是睜開的。

    “差不多了,你不能在這兒多帶了”,傅瓷上前輕輕拍了拍沈梓荷的肩膀,說道。

    沈梓荷沒動彈,也沒理會傅瓷。

    傅瓷嘆了口氣,“日頭已經偏西了,你若再不走怕是不好了。”

    沈梓荷微微動了動。日頭偏西了,帝王將相該來祭奠他的夫君了。

    這些該死的人,一個個兒都是些只會把禍事往別人身上推的人。他的夫君,本就對這天下沒有絲毫的野心,卻偏偏莫名其妙的就摻和盡了這場紛爭中。

    早知如此,他們倒不如主動出擊。至少,情況不會比現在更壞!

    見沈梓荷不搭理自己,傅瓷有些惱了,聲音稍微大了些問道:“不離開,你是準備在這兒坐以待斃?”

    沈梓荷站起了身,最後圍着棺材轉了一圈“好了,我該走了。以後能來看你的機會就不多了,你且好好的”,沈梓荷小聲咕噥着。

    她這話說的聲音雖小,傅瓷卻聽得真切。想着沈梓荷也不容易,傅瓷又將態度放得溫婉柔和了些。

    “給我一盞茶的時間,我取幾件物什就離開,行嗎?”沈梓荷十分卑微的問道,看她這情形,就差跪下來求着傅瓷了。

    傅瓷看了看日頭,又看了看沈梓荷這一臉哀慼的神情,遂而心軟的點了點頭,“最多一盞茶的事情,不能再多了!”

    沈梓荷急忙點頭應下之後,飛快的朝周義寢殿的方向跑去。

    傅瓷沒追,而是站到了院子的大門口。

    看着這院子裏的荒涼景兒,傅瓷有點悲春傷秋的朝着老管家問道:“這府邸裏還剩多少個人?”

    老管家聽見傅瓷的問話,趕緊拱手作揖回答道:“王妃容稟,這院裏除了各處應有的侍衛,其餘的奴僕們也就只剩下老奴、還有我身旁的這位清茶,以及一位姓魏的嬤嬤了。”

    聞言,傅瓷微微皺眉,“諾大的四皇子府怎麼就剩了你們三人?”

    那老管家嘆了口氣,“那些個奴僕都害怕四皇子府有一日會被抄家,一個個兒的都挈婦將雛走了。”

    傅瓷沒再問下去。

    與此同時,傅瓷看見個行色匆匆的身影從院門外疾行而過。

    “站在!”傅瓷高聲喝到,那人頓了頓,又加快了腳步。

    “桂雨”,傅瓷喚了一聲,桂雨聞聲會意,趕緊跑出門外去抓那人。那人故意似的露出把柄,就好像在等着桂雨來抓她。

    一會兒功夫,桂雨將那人帶了進來。

    “主子”,桂雨湊在傅瓷身邊喊了一聲。

    傅瓷打量着跪在地上那人,目光最後落在了她的包袱上,“想走?”

    那人低着頭,一個勁兒的給傅瓷磕頭求饒:“求王妃放過奴婢!求王妃放過奴婢!”

    那婦人說完之後,微微擡頭來看傅瓷的神情。傅瓷面上波瀾不驚,也沒表現出任何的不滿與厭惡。倒是那位年輕的婢女十分義憤填膺。若不是老管家拉着,恐怕那年輕些的侍女,上來打她一頓的心思都有了。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