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彥醒來後,見蕭覓生正悠然地坐在那裏看着他,見他已醒,便站起身向他走來,君彥掙扎着,卻發現他被綁在了柱子上,手腳已經用鐵鏈拴住,任是他如何使出渾身解數都掙脫不開,這時他看到了倒在地上的晨風,很顯然已經昏過去了。

    “你爲什麼要這麼做?”

    君彥冷冷地盯着蕭覓生,把他抓到這裏來,難道是爲了報當初未央城外傷他之仇,這麼說來,他們來這萬毒獄就是自投羅網了。

    蕭覓生看起來心情不錯,站定在他面前,指着旁邊的人向他說道,

    “看到這個人了嗎?被我折磨了六年,就因爲他當初滅了我們一族,所以在這六年的時間裏,他成了我的試毒人,看着他被我折磨我心裏萬分舒暢,他的每一聲慘叫在我的耳朵裏都那般悅耳,這就是他的下場。”

    君彥看到了旁邊被綁着的人,尚且還能被稱之爲人,是因爲依稀還能看到一個人樣,披頭散髮瘦骨嶙峋,滿身的血污,身體早已千瘡百孔,卻被生繡的鐵鉤掛着,彷彿已經與他融爲了一體,他被頹掛在那裏,就像是一具快要腐爛的屍體,君彥聞得到他身上傳來的陣陣惡臭,刺激着他的嗅覺讓他一陣反胃,更令人驚駭的是,這個人居然還有氣息,雖然遊若懸絲,但確確實實存在着,每一口呼吸似乎就要花費很大的力氣,可就是這樣一個在垂死邊緣掙扎着的人,被蕭覓生吊着一口氣,不讓他輕易死去。

    “你是打算把我弄成和他一樣嗎?蕭覓生。”

    誰知蕭覓生搖了搖頭,輕描淡寫地說道,

    “當然不是,我不會讓你有太多痛苦。”

    君彥盯着眼前這個裝有一副好皮囊的人,那張人皮之下有一隻喪心病狂的惡鬼, 但蕭覓生卻毫不在意君彥的眼光,而是不屑地說道。

    “是不是覺得我很可恨?哈哈,那你應該想想他不可恨嗎?我們族就在一個村子裏與世無爭,可就是這個人,帶領着人屠村,他拿刀架在我們族人的脖子上讓說出寶物的下落,可是我們真的不知道還有什麼寶物的存在,族裏的人一個個在他們的手底下沒了命,就連我這種小孩子也不放過,可笑地逼問我寶物在哪裏,我怎麼可能知道,就這樣在他們的鐵鞭下我瘸了一條腿,但我逃出來了,我去報官,沒人相信我一個小孩子的話,他們狼狽爲奸早已是一窩的,想要再一次抓住我,但我又跑掉了,昏倒在雪地裏,後來是師父救了我帶我來到了萬毒獄。”

    “當時我就在想,人生爲何如此不公,明明同樣生而爲人,憑什麼他們就高高在上,擁有別人觸之不及的一切。後來我想明白了,這個世間本就是不公平的,有的人出生便錦衣玉食受盡榮寵,而有的人出生便受盡冷眼一無所有,所以我要變強爲族人報仇。”

    “你猜到了,我確實是報了仇,所以他落在了我手上,你一定很好奇我爲什麼抓你到這裏,那麼我現在會解答你心中的困惑,讓你死之前能夠做一個明白鬼。”

    蕭覓生談笑風生地將這些講了出來,就像是料定了君彥必死無疑。

    “師父收我爲徒弟以後交給了我毒功,可我不滿足於此,師父身爲萬毒老祖,一定有更厲害的功法,他只不過是看我是撿來的徒弟,所以不想教給我,偶然間,我在師父的房間密室裏找到了一本功法,果然他是故意藏起來不想讓我知道,這個老頭子,我已經是他徒弟了,還對我藏着掩着,

    每每我問他,都不告訴我萬毒獄之內還有這樣一本功法存在,這本功法可真是幫了我大忙,我的毒功突飛猛進,終於在六年前,我將所有參與屠村的人都殺了,把這個主謀人抓回萬毒獄折磨,師傅是不知道的,他常年雲遊在外,哪有時間管我的事。”

    君彥出聲道,

    “你已經成公報了仇,爲什麼還要抓我,難道是未央城那次我傷了你所以懷恨在心。”

    蕭覓生突然一笑,他沒有接過君彥的話,而是隻顧自地說道,

    “本來一切都在往我預料之中發展,但是沒有想到的是這個毒功居然有副作用,我所有增長的功力都是用燃燒我的生命換的,所以我的身體每況愈下,在第五年的時候,我已經快要死了,可就在我的靈魂快要枯竭的時候,發生了一件事,讓我找到了活下去的辦法,在這本功法的最後一頁寫着,若知解法,則燒此書,本來我是捨不得的,但我沒有別的辦法了,在把這本功法燒了之後,書上居然出現了一句話。”

    “修此功,用人魂,五年爲期,期至而死,非同年同月同日同時生不可解。”

    “這個功法是以人的魂魄作爲養料,我如果想要活下去,就必須要找和我一樣同年同月同日同時的人,只有這樣的人才能同我最匹配,用他的靈魂維持我的生命。”

    聽到這裏,君彥已經明白了蕭覓生抓他到這裏的目的,他與蕭覓生是同年同月同日同時生人,他的魂魄就是蕭覓生所需要的,早該在進入萬毒獄之前就有所察覺,到頭來卻還是棋差一着,中了別人的計。

    “未央城外你是不該救萬聽楓的,他也是和我同年同月同日同時生人,本來我是想要取他魂魄的,但是偏偏你出現了救走了他,之後他加強了戒備,我一直找不到再對他下手的機會,我的五年之期已到,急需一個魂魄,現在你居然還送上了門,哈哈,天不亡我,老頭子也沒有想到,無形之中幫了我這麼大的忙。”

    蕭覓生拿着刀緩緩走向了君彥,風輕雲淡地就像是在做一件很尋常的事,即使這件事是要奪人魂魄,他也做得理所當然。

    “曾經我是想要報仇,可現在我只是想要活着。”

    尖刀上閃爍着寒芒,是真真切切的奪命刀,因爲在此之前,這把刀上已經沾染了一個人的鮮血,發出了滲人的光。

    就在這時,意想不到的事發生了,初錦突然衝了出來擋在了君彥前面,兩人都沒有預料到初錦會突然出現。

    “蕭公子,你說的話我們都聽到了,今天我是不會讓你殺了我家公子的。”

    蕭覓生臉色一邊,立刻看向了周圍,這地牢裏,他看到了不知何時出現在這裏的瀟湘子和聞人月。

    瀟湘子看着蕭覓生,眼中有失望,他最信任的徒弟啊,居然揹着他做了這麼多不恥之事。

    “師父……”

    這麼久以來,蕭覓生在瀟湘子面前一直掩飾地很好,他一直都是瀟湘子心中的好徒兒,直到現在,瀟湘子依然不敢相信眼裏見到的一切,可是眼睛會騙人,耳朵還能騙人嗎?蕭覓生說得每一句話,都真真切切地傳到了瀟湘子的耳朵裏。

    聞人月利用蠱族特有的蠱術找到了地牢這裏,這個地牢除了蕭覓生以外,也只有瀟湘子能自由進出這裏,但是蕭覓生也沒有想到他們會找來這裏,因爲瀟湘子一般不會來地牢,但他忽略了聞人月的蠱術,在萬毒獄裏找一個人還是比較簡單的,他們悄無聲息地進來,正好聽到了蕭覓生所說的話,在蕭覓生想要傷害君彥的時候,初錦不知哪裏來的勇氣突然衝了過去。

    “覓生,回頭吧,到師父這裏來。”

    瀟湘子知道自己的徒弟犯了什麼錯,他現在能做的只有讓這個徒弟回頭,別再錯下去了。一日爲師,終身爲父,蕭覓生終究是叫他一聲師父,他又怎能棄他於不顧呢?若有什麼可以贖清他的失職,他一定會去做,哪怕是用他的命。

    子不敬,父之過,教不嚴,師之惰。師父二字,就註定了他們倆這輩子的牽連,是他失職,沒有教導好徒兒,愧爲師,愧爲父。

    蕭覓生看了瀟湘子一眼,很快便調過頭去,不屑地說道,

    “老東西,裝了你這麼久的乖徒弟我也累了,既然被你發現了,也無所謂,你根本就沒有在意過我,現在我命都要沒了,你居然還要讓我放棄。”

    蕭覓生猛得扯開了上衣,露出的皮膚上爬滿了紅色的詭異紋路,佈滿了整個上身,如同血蚯蚓一般蜿蜒攀爬,延繞到了脖頸處,就連他的臉上也隱隱有紅色紋路,原本白淨的臉變得猙獰起來。

    “看到了嗎?五年之期已到,如果今天我沒有取得他的靈魂的話,我就會死,難道你要眼睜睜看着我死嗎?”

    蕭覓生的質問讓瀟湘子啞口無言,他的確不是一個好師父,自己的徒弟走上了邪魔歪道的路,而他卻一直都沒有察覺,如今才讓蕭覓生走上了這條不歸路,是他的錯,是他這個師父的失職。

    “覓生,回來吧,我們再想其它的辦法。”

    瀟湘子苦口婆心地想要蕭覓生回心轉意,但蕭覓生依舊無動於衷,握着刀的手飛速地刺向了初錦。

    “擋我者死。”

    可是刀身入體,刺上的人確不是初錦,而是瀟湘子,幾人都愣住了,蕭覓生的眼中先是閃過一絲錯愕,但是很快變得兇狠起來。

    “老東西,自己尋死是吧,那我就成全你。”

    蕭覓生手中的刀毫不遲疑地刺下,今天誰也別想阻止他,哪怕是這個叫了十五年的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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