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景和J氣喘吁吁的剛來醫院的時候，整個樓道里，瀰漫着能壓死人的氣流。
他腳步有些停滯，看着顧北辰坐在那裏，突然一瞬間，就彷彿回到了他第一次見到這個男人的時候。
那是在利茲的一個小診所，他和一堆人剛剛打了架，全身都是血，看上去很恐怖的坐在地板上……
醫生想要檢查一下他的傷口，可是，他不讓人靠近。
梟哥當時正好又不在倫敦，就讓他過去了……
他本以爲應該是個劍拔弩張的場面，可是，很奇怪。
他到的時候，辰少就好似失去了靈魂牽引，想要找到救贖。
可是，卻已經落葉飄零。
就好像這會兒……一下子失去了方向！
那是一種很恐怖的事情，比第一次他見到辰少的時候，還恐怖。
“你讓我幫你，”J突然衝了上去，一把拽着顧北辰的衣領就怒吼道，“我沒日沒夜的幫你，可是，你是怎麼照顧簡沫和小傑的？！”
顧北辰微微擡頭，神情裏失去了往裏那睥睨天下的霸氣，有的，就只是迷茫下的自我否定。
J沒有管，見顧北辰不搭理他，不停的搖晃着，“顧北辰，如果他們有什麼事情，我是不會原諒你的！”
“欽少就不該放她離開……”J的眼眶已經變得猩紅，他一把放開顧北辰，眼睛裏氤氳了一層氣憤下的水霧。
所有人沒有動，厲雲澤微微皺了眉看着顧北辰，眼底有着擔憂。
蕭景的心猛然就蟄疼了下，因爲了解這個男人，他陪伴了這個男人風風雨雨……比任何人都清楚，顧北辰這會兒的情況有多糟糕。
外人緊張的看着這一幕，沒有人知道‘欽少’是誰？！
也沒有人清楚J的身份，只是覺得能和顧北辰這樣說話，一定是和簡沫有着很親密的關係。
厲雲澤上前，凝重的看了眼顧北辰後，拉開了J，“沒有人這會兒比他更痛苦，”他聲音有些沉，“你是氣憤和擔心，他是想死，你懂嗎？”
J雙目怒視着看向厲雲澤，“我管他想什麼，我只知道，他沒有照顧好簡沫，沒有照顧好小傑！”
厲雲澤蹙了眉，決定不理會這個孩子。
小孩子的情緒，太直接，這會兒只會火上澆油。
“辰少，”蕭景在顧北辰一旁坐下，“數據已經恢復了。”
“嗯。”顧北辰淡淡的應了聲。
蕭景偏頭看向他，過了好一會兒，方纔說道：“都會過去的……”
“我，我可以控制。”顧北辰眸光微凜了下，看向蕭景，“可是，她，我不行……蕭景，我覺得自己很失敗！”
“誰也不能掌控一切。”蕭景收回視線看向前方的白牆。
這一刻，他不是那個八面玲瓏的蕭景，也不是時常哀嚎自己年終獎被扣的顧北辰特助，只是一個朋友，一個一同走過風雨的兄弟。
“從我記事開始，最能明白的道理，就是這個了……”蕭景聲音有些幽遠，“後來，跟了蕭爺，又被配給梟哥，很多時候，也已經看透了。”
“你現在就能做到真正的看透？”顧北辰冷嗤。
“不能……”蕭景躺靠在座椅上，目光有點兒空洞的看着白熾燈，“因爲，沒有人可以做到真正的冷血。”
顧北辰微微蹙眉，“你確定你是在安慰我？”
“我什麼時候說要安慰你？”蕭景疑惑的看向顧北辰。
“還是和初見一樣讓人討厭……”顧北辰冷漠的收回視線，冷峻如雕的臉上，透着沉鬱下的陰霾。
蕭景扯了扯嘴角，可是，卻笑不出來。
如果真的能和初見一樣就好了……
可是……
如果少夫人有個萬一，他真怕這個男人撐不住！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簡傑出來的很快……
他因爲及時被簡沫推了出去，只是表面肌膚的擦傷，和因爲頭磕碰到柏油路上，有着輕微的腦震盪，並沒有大事兒了。
可是，簡沫的手術一直在持續。
這樣的時間推移，對所有人來說，都是一個煎熬，尤其是對顧北辰。
厲雲澤已經在手術監控室了。
手術室裏，都是華康各個科室頂級的醫生……每一個拎出來，都是能獨立迅速處理手術的。
可是，在這一刻，大家的額頭都溢出了細密的汗。
“病人停止心跳……”
“準備電擊！”
“病人心跳恢復，卻達不到支撐手術……”
“有肋骨插入心臟，這個是最艱難的！”
第一主刀醫生聲音凝重的落下，手術室裏的醫生一個個紛紛對視了眼。
這樣的手術，想要萬無一失的達到最好的手術效果，整個醫院，除了厲雲澤，不做二人想。
可是，他的左手雖然已經在恢復了，可做手術……顯然，大家都不能保證。
有人視線微微上擡，看向站在手術觀察室的厲雲澤，隨即收回視線。
“要不要問問厲少？”
第一主刀醫生面色凝重，這樣的手術，他是真的沒有萬全的把握。
主刀醫生示意護士，“我要和厲少通話。”
電話很快打到了觀察室，厲雲澤視線沒有離開手術檯，淡漠的拿起一旁的座機……
主刀醫生說了當前的情況後開口，“厲少，這臺手術，我們希望你來主刀。”
厲雲澤沉默，不用他們電話，他也清楚此刻手術的進度和他們在想什麼。
沒有說話，他直接掛了電話，轉身往觀察室外走去……
醫生一個個聽着掛斷音，紛紛茫然的對視了一眼，不知道什麼情況。
手術在繼續着，並沒有因爲剛剛的通話或者大家的商量而中斷。
沒有人知道厲雲澤在想什麼，不管他參與還是不參與，其實，都是有很大危險性的……
何況，任何手術本身來說，每一臺都有危險係數。
厲雲澤出了觀察室，顧北辰的視線瞬間看了過來。
“進行到哪裏了？”顧北辰聲音透着滄桑的問道。
“三成！”厲雲澤淡淡開口。
雖然只有最後插在心臟上的肋骨，可是，那是整個手術裏，最複雜和最難的。
顧北辰閉了下眼睛，努力的隱忍着狂躁的氣息。
“北辰……”厲雲澤看着顧北辰，見他睜開眼睛才問道，“你相信我嗎？”
顧北辰沒有當即回答，因爲牽扯到了簡沫，他沒有辦法最快的做出冷靜的判斷。
厲雲澤的手之前受傷，能不能完全可以進行手術他很清楚……
可是，他這樣問，說明接下來的手術，他有了不上不行的理由。
所有人都看向了顧北辰，包括剛剛先後趕過來的顧默元等顧家人，楚梓霄、莫少琛和蘇鈞離、沈初等人。
“雲澤，”厲濟源面色有些凝重的看着厲雲澤，“你……”
“爸，”厲瑾汐喊了聲，打斷了厲濟源的話，“雲澤有數。”
厲雲澤等待着，放眼現在整個洛城，沒有人比他對心胸手術更有把握。
可是，撇開他的手不談，裏面的人不僅僅是她自己的命，還牽扯了北辰！
“我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