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着乞求的話裏,全然都是緊張。

    顧北辰目光灼灼,不希望放過任何一點兒可能性……

    可是,簡沫再沒有任何的反應回饋給他。

    嘴角有自嘲劃過,顧北辰沉痛的閉了眼睛,將眼底所有的期望和乞求,漸漸斂去。

    才一年!

    從沫兒昏迷到現在才一年……

    在雲澤所說的那麼低的機率下,他怎麼能奢望沫兒這麼快的醒來?!

    厲雲澤開門走了進來,一身白大褂的他,總和他平時的邪魅樣子有些不同,嗯,明顯的要衣冠楚楚一點兒。

    “怎麼?”厲雲澤感覺到顧北辰身上瀰漫出來的氣息,微微蹙眉。

    顧北辰眼底還有沒有散去的情緒,聲音透着一絲沙啞的說道:“雲澤,我覺得我最近總是能出現幻想……”

    “嗯?”

    顧北辰擡眸,“總是覺得,沫兒要醒來了,甚至,神經有反射。”

    厲雲澤看着顧北辰,他是個冷靜的人,爲了一個簡沫,已經完全失去了冷靜。

    其實,簡沫的情況要醒來,真的很難……甚至,微乎其微。

    可是,這樣的結論,他不敢告訴北辰。

    有希望,人總是有信念的,不是嗎?

    厲雲澤親自給簡沫例行檢查了下,一切沒有問題,可是,也完全沒有數據顯示,簡沫有醒來的跡象……

    可有些事情,也不是數據能夠給的了的。

    顧北辰去了洗手間,厲雲澤看了他背影一眼,最後看向簡沫,“簡沫……如果你愛北辰,能不能和他一起努力?”

    他努力的等你醒來,你努力的爲他醒來……

    厲雲澤深深的凝視着簡沫,過了好一會兒,腦子裏突然劃過一抹情緒,隨即,他拿了手機出來,給何以寧發了一條短信。

    厲雲澤:晚上,見個面!

    簡單的五個字,何以寧看了半天……

    她不知道厲雲澤這次又想要幹什麼,只是,人有時候真的會累……她一個人折騰了一個曾經,還要折騰下去嗎?

    “何醫生,”有護士急促的聲音傳來,“附近發生了連環車禍,門診送來了好多人,主任讓你下去協助。”

    何以寧一聽,什麼也顧不得去想,手機下意識的就放到了辦公桌上,急忙起身去拿了聽診器往外奔去……

    就在她剛剛進了電梯,久等不到短信回覆的厲雲澤,打了電話過來……

    ……

    夜,在雨中彷彿來的要早了一些。

    入夜後,原本只是淅淅瀝瀝的小雨,漸漸下大了一些,‘噼裏乓啷’的打在玻璃窗上,節奏有些混亂。

    顧北辰坐在牀邊兒。

    許是因爲下雨的緣故,他竟是莫名的有些傷感起來。

    “今天的情緒有些不好,”顧北辰沒有隱藏自己的悲傷,“沫兒,一年的時間,我發現我變得有點兒矯情了。”

    扯了下嘴角,顧北辰眸光深邃的看着簡沫。

    她每天“睡”的那樣安詳,總會讓他有錯覺,下一刻,她就能醒來。

    之前沫兒抑鬱症,他雖然知道症狀,卻無法感同身受。

    如今,他彷彿得了幻想症一樣,突然明白,那種患得患失下的折磨,是一點點的蠶食內心的希望……

    顧北辰覺得,這樣的感覺讓人絕望。

    一晚上,顧北辰和簡沫說了很多很多,沒有順序,有些凌亂……可到最後,都幻化成了奢望。

    “你說過,還要給我生個女兒……”顧北辰輕輕開口,俯身下去,將臉頰輕輕貼在簡沫的手上,不敢用力“我還沒有陪你從頭到尾的孕育過一個屬於我們的孩子,你真的忍心讓我留下遺憾嗎?”

    顧北辰輕輕的閉了眼睛,將簡沫的手從自己臉頰上挪開……

    他害怕,睡着的他壓到了她。

    已然凌晨三點多,外面的雨下的又大了許多,打在窗戶上,節奏雜亂的讓人心亂如麻。

    顧北辰已經好多天沒有去牀上睡覺了,他每天就這樣趴在簡沫的身邊兒,感受着她的氣息,他才能告訴自己,沫兒一定會醒來。

    “沫兒,”顧北辰閉着眼睛,聲音透着淡淡的悲傷,加夾雜在雨聲中,“我多怕,醒來等待的是永遠不能挽回……我真的怕了,從未有過的害怕。”

    顧北辰的聲音,透着一絲哽咽,“那樣……對我太過殘忍,你明白嗎?”

    他的聲音落下,簡沫緊閉的眼縫中,有一滴淚溢出,順着眼角蜿蜒而下……滾燙了她的肌膚。

    心率儀器上,心率的波動變得慌亂,顯示心跳的數字,也在短時間裏升高了許多,彷彿代表着被監測的人,此刻情緒在翻轉波動着。

    雨夜,漫長的讓人浮躁。

    當東方露出一絲光亮,下了整整一夜的雨,漸漸停歇了下來……

    簡沫緩緩睜開酸澀的眼簾,入目的,是潔淨的天花板,空氣中,飄蕩着淡淡的,屬於醫院的氣息。

    無力的扇動了下眼睛,她微微移動着視線,最後,落在了趴在病牀上睡着的顧北辰身上……

    嘴角不經意的溢出淡淡的笑,簡沫就這樣端詳着顧北辰睡着的樣子。

    過了一會兒,她有些無力的擡起手,指腹輕輕劃過顧北辰緊皺的眉心,想要給他捋平。

    輕微的動作,讓顧北辰猛然睜開了眼睛。

    他看着在眼前輕輕晃動的手,怔愣了幾秒鐘後,‘蹭’的一下坐直了身體,一雙鷹眸,緊緊的盯着簡沫。

    簡沫和顧北辰的視線對上,她的氣色並不是很好,可是,眼底卻能看出一抹心疼下的淡淡笑意。

    顧北辰微微蹙眉了下,隨即自嘲,“沫兒,我這夢做得越來越幻想了……”

    簡沫微微皺眉,沒有反應過來。

    “之前,還只是做夢,夢到你有醒來的跡象,” 顧北辰垂眸,“可今天,竟然直接夢到你醒來……”他自嘲的勾了下嘴角,“是我太迫切了嗎?”

    簡沫終於明白顧北辰在說什麼,鼻子猛然酸澀了下,眼底更是瞬間氤氳出了薄薄的水霧,“阿辰……”她呡了下嘴角,“早安!”

    ‘刷’的一下,顧北辰的視線凌厲的擡起,一臉喫驚的看着簡沫。

    簡沫眼底的淚光在閃爍着,“你說……下雨了,我該醒來了……”說着,她的眼眶都紅了起來,“你不是在做夢。”

    說着,她緩緩擡手,指腹輕輕碰觸着顧北辰的臉頰,“感覺到了嗎?不是夢……”

    溫軟的觸感讓顧北辰猛然意識到,這次,真的不是在做夢,他,是醒着的!

    他不是在夢中……

    那麼……

    “沫兒?!”

    “老公……”簡沫說着,淚溢了出來,“我怎麼捨得讓你一個人?”她吸吸鼻子,聲音因爲長久的臥牀而有些乾涸下的沙啞,“我怎麼忍心讓你害怕……又怎麼能對你說話不算數?”

    “我還要每天和你說早安和晚安……”簡沫的聲音哽咽的厲害,“和你一起喫飯,一起去旅行,還有小傑和我們未來的孩子……”

    “沫兒……”

    顧北辰終究無法控制的沙啞喊了聲,人,已然起身,深深的吻住了簡沫哽咽着聲音的脣……

    不是夢!

    這次不是夢……

    充斥着複雜情緒下的吻,透着霸道下的索取。

    顧北辰甚至,害怕這一刻,還是在夢中……畢竟,他做了太多太多這樣的夢。

    簡沫被吻的嘴角都發麻了,原本剛剛醒來,更是因爲缺氧,而有些渾渾噩噩的。

    “嗯……”簡沫嚶嚀了聲。

    顧北辰就和觸電一樣,瞬間離開了她的脣,鷹眸透着緊張的看着簡沫。

    簡沫心疼的看着這個男人,看着他的小心翼翼,眼眶更紅了,“阿辰,這不是夢……”她切實的感受到他的慌張和彷徨下的害怕,“我醒來了……”

    一句“這不是夢,我醒來了”,讓顧北辰感受到了這個世界上最美妙動聽的聲音。

    是,他就算親吻着沫兒,他都在害怕,害怕夢越來越真實,而他醒來後的悲傷,也就越來越被擴大。

    他的沫兒啊,她在和他說‘早安’,她喊他‘老公’……

    “沫兒……”顧北辰聲音透着暗啞下的磁性,“謝謝你,謝謝你……記得回來的路。”

    顧北辰俯身,閉着眼睛細細的吻着簡沫的臉頰,感受着她的氣息,一遍遍的喊着她的名字……

    如果兩個人真的相愛,就不會有跨越不過去的障礙。

    他哪怕每天都在害怕,可卻從來不願意放棄……

    而他的沫兒亦是如此!

    沫兒,所有的一切都過去了……

    我再也不會讓你離開我,永遠也不會!

    簡沫任由着顧北辰親吻着她的肌膚,他的脣滾燙的灼燒着她剛剛復甦的神經……每一個吻,都彷彿在傾訴着她沉睡以來的思念。

    阿辰,謝謝你,不曾放棄的等待着我……你在爲我努力,我的努力,亦同樣爲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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