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雲澤大叫一聲，猛然彈坐了起來，整個臉色全然是駭然，額頭更是佈滿了細密的汗珠，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他先是愣了幾秒，隨即急忙翻身下牀，腳步有些凌亂的匆匆往ICU奔去……
‘砰’的一聲，厲雲澤因爲動作急切，不小心撞到了正從一側配藥室出來的配藥推車上。
“厲少？”護士一見，急忙問道，“你沒事吧？”
厲雲澤擺擺手，顧不得大腿被撞到的疼痛，去了ICU。
“厲少……”看護見厲雲澤過來打了招呼。
厲雲澤沒理她，急匆匆的去了探視窗，視線驚慌的劃過何以寧的臉後落在心率儀器上時，看到上面一切正常，才暗暗吁了口氣。
幸好是夢！
厲雲澤閉了眼睛，暗暗吞嚥了下，氣息依舊絮亂的厲害，久久的不能平復。
他手撐在一旁，腦袋不知道是垂着，還是耷拉着，整個人無力到不知所措。
看護看着這樣的厲雲澤，下意識的呡了嘴角，想要安慰，可看了眼重症病房，又不知道要如何安慰。
厲少縱然有一雙救了萬千人的手，面對愛人時卻無力，那種感覺，簡直挖心。
手機在口袋裏震動了起來，厲雲澤深呼吸了下，支撐着緩緩起身，拿出手機。
見是一一的視頻請求通話，厲雲澤的心猛然‘咯噔’了下，看看何以寧後，轉身就出了ICU，一邊走一邊接起了通話。
“爸爸……”一一長開的漂亮小臉上噙着笑，燦爛的就和何以寧小時候一樣，透着倔強下的堅強，“有沒有打擾你工作？”
“沒有！”厲雲澤淺笑的開口，壓下心裏所有的情緒。
一一微微皺眉，“不過，你看上去很憔悴呢？！”
“那是因爲……”厲雲澤原本是想要撒謊一下的，可想想，一一快要回來了，會見到以寧這樣，他就無法撒謊。
“我知道，你又太忙了，沒有休息好！”一一笑着盤腿坐在牀上，“老師給我訂了後天的機票，嗯……我大概是洛城時間的後天傍晚左右到。”
“好，爸爸去接你！”厲雲澤輕柔的開口。
一一不滿的撇嘴了下，“就不能是爸爸和媽媽一起來接嗎？”她有些無力的嘆氣了下，“除了視頻裏同框，你們好像從來沒有在我面前正兒八經的同框幾次。”說到這裏，小丫頭明顯的不滿，“嗯，尤其是你們確定關係後……”
厲雲澤的心，當即就澀了。
一一的話扎心的讓他險些有些泄了情緒，回想從以寧再次回到洛城開始，彷彿，他們確實在確定關係後，不停的出現事情，總讓他們不能好好的在一起。
想到這裏，厲雲澤的心，愧疚的絞痛了起來。
不僅僅是對一一，也是對何以寧！
“爸爸，你怎麼了？”一一微微皺了小眉心。
厲雲澤暗暗深呼吸了下，聲音有些控制不住的沙啞說道：“一一，這次恐怕又要讓你失望了……”頓了下他才忍下涌出的酸澀說道，“估計，只能爸爸去接你。”
“好了，我知道了。”一一有些小失落，可看到厲雲澤臉上的愧疚時，小丫頭又暖心的說道，“爸爸，沒有關係的，反正我們一家人以後有很多很多的時間啊，又不在乎這一兩次，對不對？”
一一堅定的點點頭，“當然了。”她挑眉笑着說道，“媽媽那麼喜歡你，我覺得依照她那不知道轉彎的一根筋，這輩子估計是不會離開爸爸的！自然，一一也就不會離開啊！”
一一的話暖了厲雲澤，彷彿，也給了他更多等待的堅定。
都說女兒是小棉襖，這一刻，厲雲澤發現誰得安慰，都沒有女兒的安慰來的更讓他有信心。
就連女兒都知道，以寧是一根筋，那麼，以寧一定會醒過來的……
一定！
“好了，”一一偏頭和同寢室的小女孩兒打了招呼後纔對厲雲澤說道，“我要和愛莎去畫畫了，爸爸拜拜！”
“拜拜！”厲雲澤對着女兒一笑，等到一一掛了電話，他才緩緩垂手。
視線擡起，落在窗外……厲雲澤嘴角漸漸溢出一抹淺淺的笑意。
他不應該自怨自艾，更加不該害怕擔憂。
如果他都不能堅信以寧會醒來，又如何讓以寧自己覺得，可以醒來，有活下來的信念？
厲雲澤轉身，沒有了剛剛驚醒時候的頹廢和無力，有的，是無比的堅定。
以寧，一定可以醒來！
洗漱，消毒，換消毒服……厲雲澤進了重症病房。
在何以寧身邊坐下，看着她蒼白沒有血色的臉，已經幾乎不可聞的呼吸只能在心率儀器上才能看到的心跳，厲雲澤心還是猛然抽痛了下。
“以寧，”厲雲澤壓下心裏的澀痛開口，“剛剛一一給我電話了。”頓了下，“其實，現在她有事情，都會先給我電話，我很開心。”他笑了笑，“你一定又在喫醋，對不對？說女兒果然心生向爸。”
厲雲澤停頓了下，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道：“不過，我還沒有給一一說你的情況。一方面，我不想她回來前一直處在擔憂和傷心中。另一方面，我不知道要怎麼對她說……”
“以寧，我發現我是一個失敗的父親，我總是沒有辦法給一一一個完整的家……”厲雲澤眼眶有些紅的輕輕握住何以寧的手，“你那麼愛我和一一，你一定不會捨得讓我遺憾，也不會讓一一傷心的，對不對？”
“以寧，昨晚我和北辰在樓道里喝啤酒，就想到了以前剛剛上高中的時候……嗯，那時候你還在初中部，整天不好好學習，就圍着我轉……不過啊，也因爲爲了能一直和我同校，你每次考試臨時抱佛腳的，還都真讓你抱上了。”
厲雲澤絮絮叨叨的說着以前的事情，每說一件，發現自己對何以寧的記憶原來是這樣的深刻。
“你看，我對你以前的事情都這麼瞭解，你捨得錯過我接下來的人生？” 厲雲澤鼻子越發的酸了，看着何以寧卻嘴角噙了笑的說道，“你錯失了我的時間，不瞭解了，不會遺憾嗎？”
話落時，厲雲澤突然身體一僵，有些害怕和緊張的垂眸……視線落在了何以寧在自己掌心中的手。
剛剛，剛剛他是不是感覺到以寧的手指顫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