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惡魔深淵 >第一千二百六十五章 防線中的內城
    卡巴斯基要塞之外一片荒蕪,唯有爛泥和燒焦的骨骸,來到這裏駐紮的軍隊已經搭起了帳篷,有獸人用桶子和推車運送食物。

    魔峯騎熊路過人羣,覺察到無數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冰冷,茫然,恐懼,乃至憎恨。但沒人開口,也沒有人敢擋他的路——四翼魔族隨從跟隨在他左右,然而那四翼魔族,也只是傳令兵一樣的身份。

    四翼魔族去傳令打開卡巴斯基防線大門,魔峯就騎着黑熊走出了那座擎天之門。

    “這幫傢伙來得太突然,”魔峯對身邊的隨從說,“他們竟然詭異地保持着沉默和距離,居然半點衝突都沒有。”

    “魔峯殿下,您可以給我一支部隊突擊進去,讓我看看他們的虛實。”

    “沒有必要,你知道了又能如何?就做好萬全的準備吧……無論如何,只要我們做好準備,十大部落中的人就不能多說什麼。不管那幫人怎麼想,我們只需要做好自己的工作。”他朝着卡巴斯基防線外面騎行一段距離,“今天的視察就到這兒,明日召集部隊,將作戰策略制定出來,兩天之後,獸人族的四段覺醒者到來後,讓他們去探查那些惡魔的虛實。”

    這項先驅探查工作本該由他聰慧、可靠、擁有極高修煉天賦的弟弟負責,可惜他的弟弟在得知敵方大概率是一羣王級惡魔的消息,直接就病倒了。眼下,魔峯並不知道那名弟弟是真生病還是假生病,魔山部落中有一些人傳言他弟弟臥牀不起,傷口潰爛,難以康復。

    甚至還有傳言稱,那是“有人”下毒。有人兩次特有所指,讓魔峯聽到後感覺很是不舒服。

    魔峯向來照顧弟弟,而今他就代替弟弟完成這先驅探查工作。

    先驅探查工作極爲兇險,但又不得不做,如果連對方究竟是什麼實力都不知道,這場戰爭也沒有必要打了。

    因爲魔峯的身體有着殘疾,不然他必然會孤身直入,性格使然。本來就沒有什麼好猶豫的,六年之前,他就在那片鬼門關前來來回回走了十餘次,死亡成了再熟悉不過的事情。

    六年前的我沒有死,今天依舊不會,他自認爲是被死神拋棄之人。

    即使身患劇毒,即使全身殘疾只有一條手臂可以動,即使回到魔族之後要忍受所有魔族包括父親和弟弟的冷眼,我依舊沒有死,我就是不死!

    卡巴斯基防線上有很多巨弩,不是已經廢棄就是年久失修,石頭裸露在寒冰外面,層層疊疊,像是發育不完整的石頭怪。

    “待會記得提醒我,要分出一隊騎兵繞行百里,看看百里之外是否也是這樣的場景。”重新走進那處擎天之門時,魔峯吩咐旁邊的隨從魔族,“你不用一直跟着我,一天來見我兩次就好,我會直接給你留下一天的任務。”這時,上方傳來一陣吶喊,一堆糞便一樣的事物砸落在他們面前不遠處。魔峯的坐騎直立而起,幾乎就要把他掀翻。“讓他們安靜一些,不要直接弄死他們。”

    他的心情本來就不好,而今那羣愚蠢的傢伙竟然當衆羞辱他,更讓他怒火中燒,雖然他大概率認爲那是無意之舉,但無論如何,那羣獸人都會付出代價。

    不多時,空中又掉下來七八個黑影,這次和分辨沒有什麼關係,那七八個黑影是獸人,他們被人從牆頭上踹下來,飛得很遠,最後都是準確地砸在了地面上的糞便上。

    魔峯擡頭,看向幾十米高的那名僕從,他讓對方別弄死這些傢伙,對方做到了,這些獸人摔下來之後確實沒有直接死去。

    至於他們會不會因爲摔斷骨頭,會不會因爲喊破喉嚨而死,似乎就不是對方考慮的事情了。

    很快的時間,那名四翼僕從又回到了魔峯的身邊,“魔峯殿下,您的身邊需要跟隨一名我這樣的人,魔山族長親自交代,一定要保護好您的安全。”

    魔山認真審視這名隨從侍衛,“我的父親只剩下了兩個兒子,我和我的弟弟,他應該將你派到我弟弟的身邊。”

    隨從沒有說話,只是沉默地搖了搖頭。

    在魔峯這幾年的印象中,父親一直都很重視弟弟,他也知道自己身體殘疾,不可能在去繼承魔山部落族長之位,他也願意讓賢,將族長之位讓給更加聰慧的弟弟。甚至在無人的時候,他會親自找到弟弟,將自己從魔獸之森中學到經驗傳授給他。

    弟弟很聰明,見到他之後會認真聆聽,從來都不會打斷,就彷彿將他所說的一切當成至理。

    六年時間過去了,弟弟愈加聰明,最後,魔峯已經沒有什麼可以教給他了,就送給他一柄劍。

    那是二十年前,父親親手交給他的劍,也不知道弟弟能不能懂他這個做哥哥的想法。

    殘疾的生活依舊在繼續,痛苦從未遠離他,殘存在身體中數年的蛇毒彷彿越來越強烈,他的意志也就被磨練成了剛鐵。

    每當他看到弟弟,那種越來越成熟的目光都會讓他倍感陌生。於是他囑咐弟弟一定要勤勉練習武技,少去接觸那些無關緊要的人。我必須得保護弟弟,我已經成爲了殘疾,不能讓那些旁支血脈將弟弟有排擠出去,魔山族長,也就是他的父親只剩下了兩個嫡系血親,未來的組長之位就給弟弟吧,我絕對不會去爭,想必如果我爭了,大家也不會支持我,更何況我本來就沒有那樣的想法。

    想到這裏,他苦澀地笑了。是啊,我從來都不想爭,但是那些族人看和我從北方爬回來,都以爲我會將堅強的意志貫徹下去,都以爲我不會放棄族長之位。

    也不知道父親是怎麼想的,他爲什麼不直接宣佈剝奪我的繼承權呢?

    父親,我是不會怪你的,我是殘疾,這是你放棄我的最好理由,你培養了二十餘的兒子成了殘疾,我給你丟臉了,本來就沒有什麼值得再拖下去的了,就把族長之位傳給弟弟吧。你的其他兒子都死了,不管是怎麼死的,被別人害死的,還是被魔獸咬死的,總之都死了,你也不能再拖下去了,因爲不知道什麼時候,我也會死去,雖然死神不待見我,但我還是會死去,弟弟擁有很強大的血脈天賦,繼承了你的一切,將位子傳給他吧。

    這是魔峯一直想對父親說的話,然而後來,他連見到父親的機會都少之又少了。

    每每他提起這件事情的時候,那位魔山部落的頂梁就會快步離開,不給他任何講話的機會。

    魔峯不知道父親是怎麼想的,難道他一定要把我逼到最難看的地步嗎?

    我是殘疾,或許我應該自己宣佈離開,這樣父親就可以理所當然在部落中操縱一切,而不用遭受別人的非議。

    弟弟或許是在裝病,也或許是父親直接授意弟弟裝病,那都不重要,他甚至希望弟弟是裝的,而不是真的病了。

    魔山部落中最強大的血脈不容得病,實際上想要得病也很不容易。

    魔峯覺得弟弟是裝的,也就沒有太過擔心了,他離開部落,以殘疾之軀代替弟弟的職位,前來當先驅部隊。

    “殿下,您或許需要去喝一杯。”身邊的隨從忽然打破了魔峯的思緒,“在不遠處,有一座內城,那裏面雖然不怎麼繁華,但是還存有幾家酒館的。”

    魔峯覺得隨從說得很有道理,這時候應該去喝一杯。幾乎每隔幾個時辰,身上的蛇毒就會發作一次,那時候他會渾身脹痛,就像是有無數小蛇在筋脈中竄梭爬動,分割着他的身體。

    六年以來,他必須一直忍受這等疼痛,同時用酒精減緩一些。隨從顯然知道他的習慣,就引領他找到了內城。

    爛泥道上人潮洶涌,一大半是獸人,一小部分是魔族。

    在他座下黑熊的威壓下,前面讓出來一條道路。眼窩深陷的兒童聚集在周圍,也不知道是哪個失足女和獸人的產物,他們有的沉默呆望,有的放聲乞討。魔峯讓侍從給他們肉喫,孩子們就看見那名跟在黑熊屁股後面的魔族拋出了大片的肉,那些都是魔獸肉,上好的魔獸肉,孩子們旋即展開爭奪,互相叫喊推搡。他們之中的幸運兒大概能喫上一口燻肉。

    爛泥路上從來有過如此的擁擠,無數物資路過這裏,卸載內城中倉庫中,可能會有幾片發黴的麪包從那些貨車上掉落下來,然後兒童又會一擁而上,聰明的孩子會用發黴麪包去交換魔獸肉,愚蠢的孩子還在地上舔麪包渣呢。

    隨從當頭領路,魔峯不時回頭,查看那些孩子是否有像他一樣的殘疾人,但他們都是完好的,那也就沒有需要特別救濟的情況了。前面出現一個在門前倒夜壺的野豬族獸人,兩個用鐵劍決鬥的獸人武士,還有三個穿着黑袍子的獸人巫師。

    那夜壺倒在了獸人巫師的腳上,正在觀看決鬥的獸人巫師就開始吟唱咒語,那倒夜壺的野豬獸人就被一道風刃殺死了。而這時,那兩名正在決鬥的獸人也分出了勝負,他們同時將長劍送進了對方的心臟,同歸於盡。

    一時間,街道上出現了三具屍體。大家習以爲常,踩着那片血跡繼續行走。

    魔峯等前面的人都爲他讓路,他就路過那三具屍體,走進了一家酒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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