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七年了。
海吉維過了七年活死人的日子!
他的身體僵硬,他的尊嚴全無,貴族夫人爲什麼不請僕人呢?還不是因爲他知道自己的男人最在乎自尊,如果讓僕人看到曾經的男爵大小便失禁的樣子,那還不如直接讓他去死。
他也只有在自己女人的面前展露過虛弱。
他從來不會在人前哭,更從來沒有再女兒的面前哭過。
成爲活死人之後,他每天都在流淚,流淚也是他唯一能做出來的動作。
他心疼自己的女人,他看着女人勞累的樣子,看着女人在每夜爲他換上乾淨衣服的疲乏,他恨不得讓自己早點死去。
但他連殺死自己的力氣都沒有。
還有海斯珈,他想念自己的女兒,但又不想讓女兒看到自己的模樣。
女人很是懂自己,所以他們搬來了鮮花草原。
從來不在女兒面前哭泣的男人哭了。
他哭出了聲音,嚎啕大哭。
海斯珈抱着他一起哭。
貴族夫人默默站在那裏哭。
皮克的手也緩緩鬆開了男爵大人的手臂。
過了一會兒,他等這一家人的情緒穩定下來,他嘗試說道:“岳父大人,您現在可以嘗試走路。”
海吉維男爵愣了愣,他還沒有意識到在自己的身上真正發生了怎樣的變化。
“我可以嗎……”海吉維顫抖地摸了摸自己的乾癟的腿。
皮克來到男爵大人身後,架住了男爵大人的肩膀。
“來,我們起來。”
海吉維順着皮克的力氣站了起來,海斯珈和貴族夫人都是驚喜地看着這一切。
一步。
兩步。
三步……
他坐了七年的輪椅,如今終於能走路了!
“岳父大人,我現在要放開你,你自己可以嗎?”
“我可以……”男爵咬緊牙關說道,“你放開吧!”
皮克輕輕鬆開了自己的手,男爵嘗試自己向前走。
一步,兩步……他越走越快。
忽然,他摔在了地上。
大家立即衝了上去,皮克有點自責,捏緊了生命泉墜按住了男爵大人的手。
一聲大笑響徹在院子裏。
是海吉維男爵在笑。
他瘋狂地笑、暢快地笑,他發笑的聲音越來越大。
他又是強撐着自己的身體站了起來。
“放開我!”他甩掉了皮克的手臂。
他開始自己行走。
起初,他的步伐是僵硬的,後來的動作也有點奇怪,但不管怎樣,只要能向前走,他就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皮克!”海吉維大喊。
皮克立即來到男爵大人的面前。
海吉維對他說道:“我沒有力氣了,扶我回去吧。”
海吉維又重新坐回到了輪椅上,他的身體還很虛弱,需要靜養。
“皮克,”海吉維男爵欣慰地看着皮克,“謝謝你。”
皮克一愣,他看到了男爵大人眼中的認可,這還是他第一次在岳父眼中看到這樣的神情。
接下來,海吉維男爵又是問道:“我的外孫在哪裏?”
皮克忽然語塞,他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海吉維男爵的問題,難道要告訴他自己將桑迪給弄丟了嗎?
皮克已經和桑迪談過了,上一次他和外祖父相見還是在三年前。
“爸爸,桑迪還在王都。”海斯珈替皮克回答說道。
海吉維男爵已經看到了皮克的兩條龍,還有龍上的小女孩,這位男爵大人並沒有多問什麼,他知道自己的外孫不在之後,臉上就多了很多的落寞。
海斯珈見不得父親這樣,她撒謊說道:“爸爸,我以後會帶桑迪來看您。”
海吉維擠出了一絲苦笑:“是我太貪心了,其實你們能來到這裏,我就已經很開心了,”說道這裏,他又是看了一眼皮克,“皮克,謝謝你。”這是他第二次致謝。
皮克低頭,他心裏有話沒有說出來。
海斯珈攥緊了拳頭,她不希望皮克將憋在心裏的話說出來。
但皮克不得不說:
“岳父、岳母大人,必須要告訴你們的是,我今天就會離開,海斯珈……她會陪着你們……”
海斯珈閉上眼睛,眼角有兩行淚水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