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惡魔深淵 >第七章 “他”又醒了嗎
    “懦弱的傢伙,我警告你,不要再去那個獵人木屋!”

    皮克疑惑地看着牀頭的筆記本,短短的幾個字似乎都要把紙給穿透了,可以想象當時留下這句警告的人情緒多麼激動。

    不要再去那個獵人木屋?

    怎麼回事?

    皮克環顧四周,簡單的桌椅,簡單的板牀,還有一個簡單的鐵爐,除了這些什麼都沒有了,他再次確認了一下,這裏確實是他的家,他生活了將近二十年的家。

    怎麼回事,我怎麼回到家裏了,我不是應該在獵人那裏打工嗎?

    皮克幽藍色的眼睛迷離着,他摸了摸額頭,有點燙,似乎有發燒的跡象。

    好痛,他放下筆記本,看了看自己的左手,左手手掌上正纏着厚厚的繃帶,血液從繃帶裏面滲透出來,凝固成了暗紫色。

    我怎麼受傷了?

    一種與現實脫離的感覺涌上心頭,他緊緊地閉上了眼睛,努力回憶到底發生了什麼。

    蛇!對!是一條金黃色的蟒蛇咬傷了他的手!

    然後發生了什麼!

    腦海中,他慢慢回憶出來一個畫面,自己舉起一支箭,但並沒有狠心地刺下去,然後……

    “皮克!皮克!你給我出來!”

    幾聲劇烈地敲門聲伴隨着叫喊聲,打斷了皮克的回憶,皮克聽得出來,這是好朋友賴德的聲音。

    賴德是他從小就認識的玩伴,一個認識了十多年的朋友,也是他在和平小鎮上唯一的朋友。

    此時,這個皮克唯一的朋友憤怒地在門外叫喊着:“皮克!你給我出來!你必須給我一個解釋!”

    砰!

    在賴德的大力摧殘下,門閥轟然斷裂,陽光撒了進來。

    皮克的屋子很小,賴德憤怒地衝了進來,兩步就衝到了皮克的身前,兩隻手抓住了皮克的衣領,把他從牀上拽了起來。

    “你這個愚蠢的小子,告訴我,爲什麼?”

    皮克經常上山砍柴,身體很壯,身高也不矮。

    但是賴德比皮克還要高出來兩個頭,身材壯得能裝下兩個皮克。

    此刻,賴德那兩隻猶如熊掌一樣的大手死死地抓着皮克的衣領。被這狠狠一抓,皮克差點暈厥過去。

    “你別給我裝傻!告訴我爲什麼!”一張大臉迎面而來,隨之而來的是一聲熊王般的咆哮,他只感覺自己的頭皮都要被震飛了。“爲社麼?”

    “你冷靜一點,賴德,我現在腦袋很痛,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你還跟我裝傻!你給我出來!”

    賴德拽着皮克的衣領,就像巨人拎着小雞一樣把皮克給拽了起來。

    賴德呼哧呼哧,幾步就衝出了屋子,拉着皮克跑到了院子裏。

    這片院子很大,院子的牆角處擺放着各種各樣的木材,很明顯,這個院子的主人應該是個木匠。

    皮克的屋子在院子的角落處,佔地僅僅有院子十分之一那麼大,很是簡單的一個木頭屋子,就像是臨時搭建起來的一樣。

    一頭驢子正在院子裏面啃草,夏天的草啃起來格外的鮮美,裏面蘊含着充足的水分,正當它眯着眼睛享受的時候,感覺到有一股疾風從腦袋頂上吹了過去,它疑惑地擡頭看了看四周,發現並沒有什麼異常,於是繼續埋頭啃了起來。

    皮克被賴德幾步就拽到了院子,又幾步衝進了另外一間屋子。

    這間屋子比皮克的屋子好多了,通頂的書櫃、琳琅滿目的書籍、打造精緻的桌椅、塗有檀木香漆的桌子上還擺放着各式各樣的茶具。

    穿過書櫃和桌椅,是一處通往二層樓梯,樓梯上面還有一間屋子,這是一個二層閣樓。

    很快,賴德就拉着皮克衝到了上面的閣樓裏。

    閣樓裏充滿了菸草氣味,正中央的紅木大牀上,躺着一位年逾古稀的老人。

    花白的鬍子和枯黃色的頭髮顯露出他的虛弱,此時他的一隻眼睛呈現出了一片紫青,嘴巴咧着,不斷地哀嚎:“疼啊,疼啊~疼死我了!”

    “祖父!鎮上的醫師不是給你塗藥了嗎?你怎麼又疼了起來?”

    “你個鐵憨憨,你以爲那是牧師的聖水嗎?誒喲!憨皮!你坐我手上了!疼死我了!”

    “抱歉祖父!對不起!對不起!嗚嗚嗚嗚!對不起!”

    賴德一臉歉意的從牀上起來,轉過頭的時候已經是淚流滿面了,這個熊一樣的男人竟然說哭就哭。

    “嗚嗚嗚嗚嗚,可惡的皮克!你看你給祖父傷的!”

    “……”皮克錯愕地看着牀上的老人,茫然自語:“我……我傷的?”

    “就是你!”老人彷彿是看見了仇人一般嘶嚎着,聲音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狸貓:“就是你!”

    老頭喊了兩句又不禁疼得老淚橫流,他喃喃地抱怨着:“真是疼死我了,我養了你這麼多年,真是養了個沒良心的東西,你爹要是活着,看到你這樣,非得把你腿打斷了!我收養你爹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呢,我收養你爹二十多年,有幫着你爹收養你十多年,你這個可惡的東西,竟然這麼報答我啊,你是惡魔嗎?平時那麼老實,原來都是裝出來的!你是看我老了,好欺負了,我不活了,我不活了!”

    老人像是受了極大的委屈一樣,繼續悲憤地罵道:“快,你快給我滾!我不想再看到你了,你快滾出去!”

    這一番痛訴,給皮克罵懵了,是的,老頭人說的都是事實,他是被收養的,他的父親也是被收養的,也就是說這個老人是他養父的養父,可以說是養祖父……當然這個稱呼比較奇怪,皮克一直以來都是隨着賴德一起叫祖父的,不過他的地位還是和賴德這個親孫子沒法比,他在這個家庭裏面的身份幾乎與僕人無異,皮克每天給他的養祖父打工,上山砍柴,下山製作傢俱,然後出去售賣,換來的收益全部上交給祖父。當然,皮克內心是沒有任何怨言的。相反,他很珍惜,他珍惜自己有一個玩了十多年的好兄弟賴德,有一個能養着他的祖父。

    看着祖父一身的傷,在短暫的失神過後,皮克似乎明白了什麼。

    他走到了牀邊,然後,雙膝直直地跪了下去。

    “祖父,對不起!是我失了智。”皮克一邊帶着悔恨的歉意說着,一邊用右手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

    很快,皮克的右半邊臉就腫了起來,他這一巴掌把自己的嘴角給扇裂了。

    皮克悲痛地又扇了自己兩巴掌,“祖父,你原諒我!我再也不會了!我去教會找牧師,給您買聖水!”

    一時間,老人靜靜地躺在牀上,停止了哀嚎,他看着皮克嘴角撕裂流出的鮮血,心裏不禁泛起了嘀咕,這簡直就和昨天晚上的皮克是兩個人啊!他記得皮克一腳踹開了院子大門,自己衝出去罵了兩句,就被他揍了好幾拳,然後就不省人事了。

    這才第二天,就來下跪扇臉道歉?

    老人都開始懷疑昨天打自己的不是皮克了。

    確實啊,皮克這個小子雖然傻了點,但一直本本分分地賣力幹活,比他那個養父老爹勤快多了,還有一門製作傢俱的手藝可以出去掙錢,老人的心裏可是一直都對皮克比較滿意的。

    “賴德!對不起,我該死,你打我吧,就像小時候那樣,狠狠的揍我吧!”

    賴德擦了擦滿臉的淚水,悶聲哽咽道:“小時候你還能經得住我幾拳,我現在這麼強壯,一拳就能把你打死,你已經打自己了,我不打你!”

    皮克心裏歉意更甚了,他跪在老人的牀前很久都不願意起來,直到老人在牀上弱弱地說了一句:“你剛剛說去給我買教會牧師的聖水,你說的是真的嗎?”

    皮克腫着半邊臉,擦了一下嘴角的血,堅定地說道:“我會的祖父!我一定會的!我現在就去給您買!有了教會的聖水,您的傷很快就能好起來了!”

    皮克說完,就想站起來,出去給祖父買聖水,但他沒有注意到,自己跪了快半個小時,他的膝蓋已經變得和地板一樣僵硬了。

    皮克身體一晃,膝蓋處傳來了劇烈地酸脹感,他眼睛一黑差點暈過去,強忍着身體的痛楚站了起來,他邁着沉重地步子走了出去。

    走出屋子,看見那頭黑驢還在地上啃草,皮克無奈地喃喃道:“大黑腳,我現在沒有錢啊,如果錢不夠的話,只能把你賣了……”

    黑驢聽到這句話,頓時停止了除草行動。

    賣了自己?

    “啊~哦~啊~哦~啊~哦!”幾聲憤怒地驢叫回應了皮克。

    皮克路過它身邊時,它似乎還躍躍欲試的擡起了後蹄。

    皮克回到屋子裏,把自己櫃子裏的錢全部翻了出來。

    一個銅幣、兩個銅幣……五個、六個……沒了。

    自己就有六個銅幣?

    教堂牧師售賣的聖水需要至少三個銀幣吧!

    三個銀幣換算下來就得三十個銅幣了。不對啊,自己明明攢了二十多個銅幣的,不然他也不能答應祖父去買聖水。

    糟糕!想起來了,前些日子一直試驗木車,買材料花了二十多個銅幣。

    這可怎麼辦?

    “我知道,那不是你,皮克。”

    一個聲音突然從屋子外面傳了進來,是賴德。

    高大的賴德低着頭,躲過低矮的門框,走了進來。

    賴德臉上之前的傷心憤怒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擔心的神色。

    他對着皮克,悶聲說道:“他又醒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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