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江湖勿忘 >第三百三十三章 江湖人走江湖路(1)
    散門是前唐一位奇人所創,安祿山造反的時候,收了衆多難民,自成一派,經過這許多年,在武林中甚有威望,幫派中人非常團結。

    門主代代相傳,有一手絕技,名爲“自在手”。

    門中之人,大多使用拳掌,最底下的一些小魚小蝦才用得兵器。

    還記得去歲,尚未悟透《無用劍法》,被散門那幾人到家尋釁,敲一筆銀子,還想要他這一條命。

    那一夜,原本已是息事寧人不再相爭,可回到屋子裏,看着阿雨的小臉,在沉睡中那般寧靜可愛,他還是帶上了奈落寶劍,追上了散門那幾人。

    散門就不是一個肯喫虧會善罷甘休的幫派,和一些名門大派不同。散門在江湖中爭地位,爭名聲,靠得就是錙銖必較,睚眥必報的那麼一股狠勁。

    大多時候的不講理,反倒讓他們不容易被別的幫派針對,猶如瘋了的人,常人都是避之不及。

    這一回,也不知是受了什麼命,哪一方的慫恿,早早地伏在此地。

    來的人可真不少,林間窸窸窣窣的聲響,一點一點地向這一間臨時搭建起來的野店圍攏靠近。

    葉雲生聽在耳中清晰無比,也不用去細數,憑經驗就能估計個大概,約有八十餘人。

    要是加上店內的十餘人,快百來號人了。擱在哪裏,都是一股不小的勢力。

    但就像方纔關若男說的那一句話,“鼠輩再多,又有何用!”

    面對店內十餘人一瞬間的暴起,關若男和張彪都是使的長兵器,前者一杆月白大關刀,後者一把七尺餘長的斬馬刀,俱都在布條中藏刃,擱在一旁。此刻店內狹小,不方便長兵器施展,兩人卻是率先迎了上去,硬樁硬馬地與散門衆人鬥了起來。

    李耀華反手藏着眉刀,端坐在凳上,身邊有三人到了近處,他揮手就是一道凌厲的刀光,將這三人砍翻在地。

    蕭雨亭本就不用兵器,此時一個轉身,從面對桌子到面向外邊,霸氣十足地後靠,一邊將上半身倚在了桌上,一邊連出數腿,只見腿影一片,衝過來的四名散門好手紛紛捂着肚子在地上哀嚎打滾——她這勾漏腳實在是天下間可數的狠毒功夫,一腳下去,那人就得腸穿肚爛。當時葉雲生與天王老子李奉先決戰之時,也奈何不得對方這一絕技。

    數人中,只有王嬌嬌有些茫然失措,拔出腰間的短劍,擺了個架勢,卻發現近前的人都被同伴接了過去,竟無人可做對手。

    店內一片混亂,人影竄動,桌凳狼藉,葉雲生已提着奈落,從容地走了出去。

    在這個過程中,有兩名男子在他身後揮拳打來。

    他運起明光照神守,護體罡氣將兩人的拳頭擋在身外。

    這兩人只感到拳頭打在了一面堅不可摧的山石上邊,反震之力將手腕都要折斷,一股內勁鑽進手臂,一路摧枯拉朽直震得氣血翻涌,經脈閉塞。兩人渾身發麻跌倒在地上,方纔明白彼此天差地別,完全不是一個層次。

    藍天之下,林中霧瘴濃郁。

    無數的江湖人士像是從霧中忽然出現,四面八方向着這一處野店層層圍攏。

    野店中走出一名男子,一身紅衣,手提黑鞘黑柄的長劍,望向人最多的一個方向,徐徐拔出劍來。

    陽光正好,劍身反射出迷人的寒光,一晃一晃,這把劍的劍身兩面分別是北斗七星與飛龍在天。

    他將劍鞘插到腰帶間,然後提着懸掛在左腰的道穗,上面的陰陽魚在猛烈的風中忽然開始旋轉起來。

    如同破浪而行的大魚,姿態灑然,劍光在身前就像是飛開的浪花……或是無比簡單直接的一刺,一勾,一抹,或是在間隙彷彿表現着他心裏的雀躍和鬆快,偶爾一記漂亮絢麗的劍花綻放。

    前方的人在他劍下一合即倒,劍招並未讓開要害,俱是挨着就難活的下場。

    但在這種人多衝勢猛的情況,倒沒有人會害怕,等快殺到頭了,迴轉身來,有一部分人這才雙腿哆嗦,不知如何是好,甚至有些個已經渾身僵硬,動彈不得了。

    野店內的打鬥也已結束,關若男和張彪提着長兵器率先衝了出來。

    葉雲生身後,是一條被鮮血和殘肢斷骸鋪就的往生路。

    數具扭動的身軀之下,血液便像是筆尖滴下的顏色,塗抹在本就鮮紅的底色上,使之更爲濃稠。

    面前是茫茫的霧瘴,林葉依稀,已無人影。葉雲生停了下來,回過頭,手裏還提着那串道穗,上面掛着的陰陽魚卻已停止了轉動。

    他的目光低垂,在自己畫出來的這條路上……兩邊有彎着身子,徐徐後退的散門衆人,看他們的樣子,就像是被驚着了正在退縮的貓,一點點地向後挪動,卻又不敢過大動作而驚動了對方。

    在這種自欺欺人的滑稽之中,場面一度變得十分詭異。

    另一邊關若男,張彪,李耀華,蕭雨亭已衝出野店,跟外邊的散門之人廝殺起來。一路上受盡委屈的王嬌嬌揮舞着短劍到處找人,一不小心引得五個漢子,鬥了幾招轉頭就跑,還是李耀華迴轉幫她解了圍。

    不過半柱香的工夫,散門剩下的二十多人就跑了。王嬌嬌刺傷了兩人,與關若男他們比較起來,這點戰果委實拿不出手,讓她又氣又惱。狠狠地跺了兩腳,還把手裏的短劍給丟在了地上。

    若只是發個脾氣,大家也不會覺得有什麼。

    但她丟了兵器,還是劍。

    有那麼一會兒,所有的人都看着她。

    一言不發,目光冰冷。

    關若男,張彪,連李耀華都板着臉……蕭雨亭則是抱着雙臂,靠在一棵樹上,本就冷漠的臉上,都是不屑一顧,眉眼只輕飄飄地撇了一下。

    王嬌嬌覺察到了,但不知他們爲何如此,只想這些人都瞧不起她,討厭她,故意冷落。

    腳步聲漸漸靠近,是葉雲生走了過來,他已將劍插入劍鞘,左手放在背後,拿着奈落。

    他來到王嬌嬌面前,彎腰將地上的短劍撿了起來,也不抖、也不甩,運起內勁將劍上的泥土全部震落,這才調轉劍身,遞給王嬌嬌。

    “即便是最卑微的奴兵都懂得保護好自己的兵器,更不用說我們這些江湖人了,整日裏爭鬥廝殺,唯一能夠保得性命的,就是手中的兵器。這可是我們最忠實的同伴。”

    後面的話,葉雲生沒有說。

    但意思已經非常明瞭。

    你怎麼可以把同伴給丟在地上,如此糟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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