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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珏不無得意地說道：“我當然知道了，他名叫楚客行，江湖名號‘破釜沉舟霸王槍’！曾是長安信義盟的第四把交椅，論及槍術，天下無人能出其右。今次就是他約了曹玉京，替曾經的一位舊友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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媛媛原本對於這些江湖上的事情絲毫不感興趣，聽了之後竟然發問：“他們結仇的詳細經過你可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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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珏聽她問來，更是得意，道：“若是別人定然不知，我那位師傅與後邊站着的沐鋒有舊，所以稍加打聽便知道了其中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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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頭看了眼幾名護衛，說道：“你等退開些去。”等他們走遠，她纔對兩個姐妹叮囑：“這事乃江湖中的恩怨，尤其牽扯到我那位師傅的朋友，按說閒話一二，終究是不妥的……但我們都不是江湖中人，只我們自己清楚便可，莫要對別人說了，小心禍從口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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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婷看不得她裝模作樣，冷笑一聲，說道：“不說媛媛家是何等富貴，權勢滔天，只我家大人一言可決百萬人生死，還用得着怕這些江湖中的草莽之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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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珏撇了她一眼，道：“你不懂，作爲朋友，我總不會害你。這事你不答應，我便不能說與你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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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婷面色一變，連連跺腳，驕橫地說道：“我還不想聽呢！你與媛媛說吧！”她跑出涼亭，走得遠了，但不捨得回去，只在那兒眺望，期待下邊趕緊打起來——什麼平江劍客，什麼破釜沉舟霸王槍，雙雙拼死纔好，其實她就想看人殺人，至於其中恩怨情仇，管他呢！好奇這些，還不如回去看話本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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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珏對着她的背影翻了個白眼，倒顯得可愛爛漫，“結仇的起因，要從前段時間御史中丞申大人被害一案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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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大人被害我也曾有耳聞，聽說是個本領高強的女賊所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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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我慢慢道來——當夜申大人府上傳出叫喊聲，喊道申大人被害，抓白衣女刺客……正在外邊街上的曹玉京飛到屋頂，就見到一名女子在前邊飛檐走壁，一路奔逃。當時還有熱心的江湖人攔住了這名女子，曹玉京趕上去的時候，那人已經被這女子給刺傷了，他剛好趕到，出劍擋下，這女子也是用劍的，卻敵不過他。曹玉京看這女子劍路熟悉，是一位前輩高人的絕技，他就說了，姑娘你與那位前輩是什麼關係，請先住手，若是有冤屈隱情，在下定會替你查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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媛媛也不問那阻攔的江湖人叫什麼，那前輩是何人，反正她一概不認識，又何必爲這些打岔，可是聽到這裏，她心裏一動，已經明白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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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女子姓張，名晴子，是信義盟盟主方子墨的妻子，他們夫婦兩人在長安可說是江湖魁首，平生無有惡事。按說平江劍客的名頭在開封也是響噹噹的，都做了如此保證，張晴子真要是被人誤會冤枉的，好好說清楚就行了，她卻一聲不吭，只顧着出劍殺向曹玉京！曹玉京劍法出衆，內功深厚，張晴子一看勝不過，便施展輕功跑走，偏偏曹玉京的輕功稍弱，一時間追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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媛媛心裏卻在想，御史中丞申大人是朝堂裏頗有名氣的直臣，如何會與長安那兒的江湖魁首產生恩怨，還要惹得一名女子孤身前來刺殺？其中必有隱情，換做我是這張晴子，驟然遭此構陷，也同樣不會束手就擒，將希望放在別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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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過這番心思卻不好與小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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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曹玉京掛職在開封衙門，當了多年的捕快，雖然跟丟了人，但他經驗豐富，先一步趕到城門，剛好攔住了欲要逃出城去的張晴子。”
講故事的人和聽故事的人立場已然不同，媛媛這時說道：“聽聞那兇手最後在長安落案，所以該是沒有被他抓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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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珏氣惱地說道：“還不是信義盟的一名同夥，在城裏住了多年，附近人都喊他老張，突然躥了出來，賠了一條性命，卻讓張晴子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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媛媛神色寧靜地看着她，輕輕地道：“原來楚客行是爲了替老張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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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是嘛！我真替曹玉京不值，這楚客行可不是好對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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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晴子是被冤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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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珏猶豫了片刻，說道：“我聽師傅說，好像是被長安的一名主薄給設計陷害了。信義盟分崩離散，方子墨張晴子夫婦兩人俱都身死……你知道張晴子是怎麼死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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媛媛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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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珏道：“那魏顯把方子墨的屍體擱在縣獄裏，還派了許多江湖上的高手在那兒守候……張晴子知道自己救不出丈夫的屍身，便渾身上下淋了猛火油，衝進縣獄，點着了身子，抱着方子墨的屍身一起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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媛媛捂着嘴，不敢置信地看着她，道：“當真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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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珏道：“我也是聽說……但差不了多少。雖然張晴子可憐復可嘆，但我覺得曹玉京更是無辜啊！他又沒有做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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媛媛點頭道：“他有公職在身，緝拿匪類，錯手殺死阻攔之人，於公於私都可說是問心無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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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珏一指坡下的楚客行，道：“可你看，江湖人來尋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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媛媛與她一起站在土坡上邊，看低處的三名即將廝殺的江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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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珏，他爲什麼不跟對方解釋呢？莫非，莫非那名用大槍的男子，是不講道理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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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珏情緒有些低落，淡淡地說道：“楚客行在江湖上是極有名氣的俠客，行俠仗義，好打抱不平，脾氣也很好。可這件事卻是解釋不清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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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什麼？”媛媛較真地說道：“曹玉京有公職在身，既是捕快，當然要捉拿行兇者，至於其中隱情誤會，自有府衙大人決斷。只要他解釋一二，不難消除誤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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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珏搖頭說道：“誤會？但凡手上染血，就不能說誤會了，江湖人既不是大理寺卿又不是提刑官，用不着斷案守法，嚴查秋毫，你殺了我的朋友，我只管尋你報仇。至於誰對誰錯……江湖人習慣用刀劍拳腳來分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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媛媛嚴肅地說道：“那太不公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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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珏道：“怎會不公平？江湖有江湖的規矩，絕大部分江湖人都會守規矩，因爲如果你對別人不守規矩，別人就能不守規矩來對你。有規矩，就有公平。當你真正瞭解這個江湖，便會發現，裏面的公平是你難以想象的……天平兩端，分毫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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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婷這時候走回來了，沒好氣地說道：“他們怎麼還不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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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珏想了想，擡起頭看了眼天上，不確定地道：“可能是在等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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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太陽？”陳婷與媛媛異口同聲——如果把兩人的驚訝分個層級，十分裏面可以佔到八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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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好下邊的澗溪兩旁，曹玉京和楚客行一起擡頭看了眼天空中太陽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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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子在兩人身側，筆直地拉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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