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襄陽便在其中,這座號稱“天下兵家必爭之地”的雄城,自古即爲交通要塞,素有“南船北馬、七省通衢”之稱,歷爲南北通商和文化交流的通道。
</p>
儘管它西接川陝,東臨江漢,南通湘粵,北達中原,無論經濟,文化,戰略意義都是無比重要。
</p>
但此時此刻,它也不過是安靜地立在漢水中游的一座古城罷了。對於青青來說,還不如竹筏之下的漢水,煙波滾滾,或急或平,峽谷陡懸,險灘處處,河道曲折……這些與心意相合。
</p>
即便沿着蜿蜒的山勢,到了湍急的河段,生在江南水鄉的女子雙手持篙,將簡短的竹筏撥弄得四平八穩,在河道中間的位置分毫不差地隨着流水而行。
</p>
轉眼就到了襄陽對岸的一處碼頭,大船小舟無數,布帳木篷連成一片,船家,商賈,浪人,官差,才子佳人,窮漢,攤販,好一鍋大雜燴。
</p>
其中雜耍賣藝的,煮着一大鍋紅燒蹄膀香味撲鼻的,捧着酒罈四下傾酒的,挎着竹籃賣花的,提着刀劍叫賣的,捧着行李匆匆而過的,滿滿的煙火氣兒。
</p>
青青走到一處攤子邊上,瞧着水簍裏的一隻只活蹦亂跳的大蝦,饞得流口水。
</p>
“這蝦如何烹製?”
</p>
“兩種喫法,水裏煮了,淋上小老兒自家的醬料,又香又美味!或者油裏滾上一滾,味道就要重了,再弄二兩小酒,勝似神仙!”
</p>
“可不可以兩樣都不要,拿酒、醋、醬、蒜泡了喫,到嘴裏嚐個新鮮?”
</p>
葉雲生提起水簍,嚇得邊上的攤主一名小個子白髮翁連忙按住他的手,道:“莫亂動,要晃死了,味就傷了!”
</p>
“這蝦如何烹製?”
</p>
“兩種喫法,水裏煮了,淋上小老兒自家的醬料,又香又美味!或者油裏滾上一滾,味道就要重了,再弄二兩小酒,勝似神仙!”
</p>
“可不可以兩樣都不要,拿酒、醋、醬、蒜泡了喫,到嘴裏嚐個新鮮?”
</p>
“咦?客官這說道,小老兒前不久也遇到過一位。”
</p>
他露出笑容,點頭說道:“那可真是巧了。”
</p>
崔勝和淺淺都到一張空着的木桌邊上坐下,葉雲生又拿了一罈酒過來,交給崔勝,再去旁邊的攤子上買了一大碗孔明菜,也就是俗稱的襄陽大頭菜,傳說是孔明所創,故而都叫孔明菜。
</p>
等蝦被浸泡在酒醋醬料裏邊,端了上來,攤主再送了幾張薄餅,三人喝酒喫菜,把餅子也吃了。
</p>
淺淺去將馬車趕往碼頭上邊,待會兒要坐船過漢水入襄陽。
</p>
葉雲生付了錢,與崔勝稍稍閒逛了一陣,路過一名賣花女,葉雲生挑了一枝山茶花,開的早了,花苞未完全張開,色紅,香味極淡。
</p>
賣花女年紀甚小,個子矮小,身子單薄,看起來不過十歲左右,還是個孩子。
</p>
葉雲生問道:“這裏賣花的可都認識?”
</p>
“都是附近鎮上的,哪裏會不認識?”
</p>
“前些日子是不是走丟了一個?”
</p>
“是呀,你怎麼知道?”
</p>
他多給了些錢,再當着賣花女面前,將這一枝山茶花插在發間。
</p>
花白的發,紅色的花。
</p>
瞧來,依稀有一絲風流倜儻的餘韻。
</p>
葉雲生與崔勝向碼頭走去,淺淺已經找好了船家。
</p>
竹筏向襄陽緩緩划動,青青高興地與身後的小妹妹說話,這位小妹懷裏抱着一隻竹籃,竹籃裏放滿了鮮花。
</p>
“等會兒到了襄陽,你去見過你家大娘,便陪我一道去喝酒,我在這裏沒有朋友,正好你我投緣。”
“姐姐,我不會喝酒。”
</p>
“你想喫什麼,我請你喫呀。”
</p>
“謝謝姐姐載我過河,怎好意思再叫姐姐花錢請我。”
</p>
“沒有關係的,我行走江湖,銀子來得容易。”
</p>
青青的發間插着一枝紅色的玫瑰花。過了花期,長得萎靡不振,香味極淡,色紅,花瓣軟蔫。
</p>
她一頭青絲柔順飄逸,花朵在發間,有着一份即將逝去的韶華的嘆息。
</p>
來到襄陽,或許是因爲諸軍節制趕往西北,準備與西夏的大戰,襄陽城中談不上繁盛,但也不算冷清。
</p>
青青陪着小妹走街串巷,到了城內的一處僻靜田院。十步見方的院子周圍有一片花田,走到近前花香四溢,帶着淡淡的甜味。
</p>
小妹年方十五,家中大人姓蘇,她在孩子裏排行第三,也沒有取名,就叫做蘇三娘。
</p>
大人去年害病死了,她被送到對岸樊城外邊的鎮子上一戶人家,平日裏賣花,等着再長几歲,就給這戶人家的四郎做娘子。
</p>
回來看大娘,不哭不鬧,說了會兒話,都是這裏好那裏好,聽得院子裏賞花的青青心裏感慨萬分,小小年紀便如此懂事,真不容易呢。
</p>
稍後就和大娘打了聲招呼,帶蘇三娘出去逛街,買了雜嚼,水果,再到襄陽極爲出名的東和樓吃了一頓。
</p>
回去將買的一些東西送了大娘,陪蘇三娘出城,再用竹筏送到了對岸,一路到鎮上,兩人才作告別。
</p>
江湖上的相逢,緣聚緣散,青青早就習慣了。
</p>
蘇三娘反倒落淚不捨,又回送了一段路。
</p>
青青便說,我去那邊的山頭,看你回去再走。
</p>
她施展輕功,附近這一座小山頭,不過三丈多高,頃刻間就登了上去。
</p>
再回頭去看,正好望見蘇三娘被一名江湖人打暈了,扛着跑走。
</p>
這人輕功不俗,青青離的又遠,追趕了一路,到了一處林子邊上,見他躥進林中,連忙追了進去。
</p>
林中有兩名江湖人接應,上來動手,青青善使長鞭與短劍,長鞭不方便攜帶,只隨身帶着一柄護身短劍,當下拔劍與兩人鬥了起來。
</p>
這兩名江湖人敵不住她,十餘招就被放倒了一人,另一人見了不好,反身就跑。
</p>
“你們是什麼人,爲何要搶走蘇三娘?”
</p>
這人不答話,只在前奔走,被她趕上去一劍刺中腰身,慘叫着跌倒在地上。
</p>
她望了一眼,已看不到那帶着蘇三娘跑走的江湖人,便持劍指着地上這人,“說,不然我一劍取你狗命!”
</p>
這人是個三十左右的粗壯漢子,按着傷處,求饒道:“女俠手下留情,小人不過是聽人吩咐行事,帶年輕好看的女子去到一處地方,那兒有人接手,一個女子十兩銀子。”
</p>
青青一聽之下,憤怒至極,這是遇到人販子了,還是當着她的面動手,如此肆無忌憚地把蘇三娘給搶走去賣銀子,一名花季少女被這些人賣走會是什麼下場,不用想都知道!
</p>
面對這般傷天害理之事,青青如何能忍!恨不得一劍殺了這人,可現在蘇三娘不知被帶去何地,唯有問個清楚,才能下手。
</p>
她按捺心裏的殺機,面色冰寒,冷冷地問道:“去哪裏交易,把地方說出來,我饒你不死!”
</p>
“我說我說!就在東北邊,林子外面的野店。那兒的店家專收女子,背後有江湖高人撐腰,附近一帶江湖人都不敢招惹。”
</p>
“你前頭帶路,若是虛言誆我,便叫你去見閻王!”
</p>
“是是,小人這就帶女俠前去,絕不敢有半點欺瞞!”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