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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共十三人，被崔勝與淺淺帶出牢房，葉雲生向小七問道：“出口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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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七甚是乖巧地帶路過去，啓動了牆面上的暗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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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進去。”葉雲生不放心他們留在暗門外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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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進了暗門，在窄小的石道內行走，這回是慢慢地向上去了，走了好一會兒，前面的小七推開機關暗門，葉雲生舉着火把先走了出去，火光在黑暗中遇風而動，光影一陣陣地搖晃變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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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走了出來，淺淺與檀溪三鬼照看着幾個行走困難的女子最後鑽出了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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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雲生稍稍一打量，卻是忍不住驚訝。衆人出了暗地，所在之處，竟然是一座高樓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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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窗臺旁向外張望，附近的街道建築，看着好生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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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雲生猛地回頭看向小七，“你們竟然把暗門出口設計在山南東道樓中，還挖穿了鐘鼓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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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陽這座山南東道樓，譽滿荊楚，爲天下名樓！自南梁而建，迄今五百餘年……這些，到底是什麼人？潑天的膽子，敢把這樣一座樓給挖穿了，埋一個暗門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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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七垂下頭，臉上依稀地晃過了得意，不屑，平靜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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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已經有太多的人，在他的面前發出過這樣的責問，表現過這樣的憤怒與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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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輩，你是專爲這些女子而來？”小七十分恭謹有禮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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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四人先不急走，與我下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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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雲生並沒有回答他，與崔勝打了個眼色，帶着一行女子走下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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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街上，崔勝拉着葉雲生到了一旁，輕聲說道：“人雖然都救了出來，可接下來怎麼辦，一共有十三個人呢，莫非我們三人要一一送回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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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不會善罷甘休的，若是叫她們自己回去，只怕半路又要被劫走。”淺淺靠近過來，話剛說完，被後邊幾名女子聽到了。這些女子叫人掠走，喫苦受驚本就緊張，頓時紛紛哀求，希望他們好人做到底，護送到家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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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妨，我早有安排。”葉雲生仔細吩咐，將手尾都交代清楚，然後目送崔勝與淺淺陪着這些女子一同長街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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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頂的夜空，無論是明月還是星辰，又或者黑的深淺濃淡，似乎與這些年來每晚都見着的那片夜空，沒有一絲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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僅僅望着夜空，也許，會忘記現在身處於襄陽，而不是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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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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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生，年輕的時光裏，葉雲生大概只有與青青，能夠好好說話，說一天，說一晚。不像他和別的女子在一起的時候，三言兩語間總會想那事兒——翻雲覆雨，共赴巫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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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且，從來也不用去擔心，無話可說的那種尷尬與沉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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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枕在葉雲生的腿上，側着臉，看着夜空中淡淡的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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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雲生也是一樣，不知道爲什麼，給人的感覺，夜晚總是比白日裏短了許多，好似稍微的發發呆，喝點小酒，或是與朋友閒語，夜就過去了，天就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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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說長夜漫漫的人啊，估計很少親眼去看過光亮從夜空中泛出來，將周圍昏暗的景物逐漸變得乾淨、清楚、熟悉卻又陌生。很少在惘然中發現陪伴在身邊的黑夜已經被黎明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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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得意坊裏面查找了七天，不僅跟丟了那名被我所傷一路逃來的人，甚至一點線索也沒有，整整七天毫無發現。這時候我才明白，這得意坊就算不是龍潭虎穴，必然也是襄陽一方豪強所建，憑我一個人，要找出暗室機關，兔舍行蹤，是不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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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找誰幫手？”
“我想要打探消息，當然去找了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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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訪仙鋪子還開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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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得呢，你曾告訴我，寧家在襄陽開了一間訪仙鋪子，我去吃了一頓酒，不怎麼好，又貴……不過也見到了寧家佈置在襄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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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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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凡他們有一點消息，我也不會這麼灰溜溜地跑來找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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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找到蘇三孃的。”他極溫柔地說，臉龐在越發明亮的夜空下，似乎年輕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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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我只是擔心你太勉強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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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事不可爲……”他笑得很迷人，花白的髮絲兒垂了一縷下來，隨着不小心溜進來的夜風，緩緩地盪漾。“我一定會勉強自己的。但凡是青青要我做的事，便絕沒有放棄和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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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像個孩子似的笑了起來，似發嗔，又似撒嬌地說：“你這個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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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沉默了會兒，似乎都在聞着這陣夜風裏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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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給你找到了地方，想來會有許多受盡苦難的女子，你如何安排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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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先聯繫襄陽附近的不死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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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什麼找不死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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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爲江湖中的諸多勢力，我只相信他們，襄陽一帶的這場略賣盛宴，只有不死幫乾乾淨淨不會參與……要說不死幫裏面哪個是好人哪個是惡人，只怕就連小爽也分不清楚，更不敢保證；但要說誰有錢，誰沒有錢，那在不死幫就太好分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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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捂着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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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亦搖着頭笑，笑得停不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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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他沒有要說玩笑話的意思，只不過這話說到了這裏，自身就變得十分滑稽——不死幫都是要飯的，哪裏來的有錢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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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那麼多錢，誰還呆在不死幫裏乞討要飯呢？我不確定他們誰參與了這樣的壞事，但我能確定，做略賣的不會缺了銀子，而有銀子的人是絕對不會呆在不死幫裏做乞丐的。所以找他們，最能令我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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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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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人裏面，沒有蘇三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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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被送到了別處，或者已經被賣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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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在意料之中，畢竟時間拖了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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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長安，他就發出密信，襄陽附近不死幫的兄弟們早已枕戈待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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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死幫的兄弟雖然窮困了些，不過本事都不小，尤其是人多，動輒百多人一起，將這些女子送回家去，自不會有什麼意外，另外還能夠賺些賞金……葉雲生覺得甚是妥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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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從去歲老雲跟着小爽回了江寧府，在不死幫總壇住下之後，江湖中人對於不死幫就更是不敢輕易招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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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便想一想，十萬幫衆十萬瘋的不死幫加上無法無天雲五靖這個發起狂來連自己人都打的蠻漢，那就是瘋上加瘋，正常人當然是離得遠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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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思漢水上，涼憶峴山巔。”葉雲生唸了句老杜的詩，回首看向仍不敢離去的檀溪三鬼與小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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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露出滿意的笑容，頗有些興致未盡，與小七說道：“聽聞此地有一家劉關張酒鋪，酒水濃烈，非英雄好漢喝不得，倒是心儀已久，小七可以帶我去嘗一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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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七彎腰應下，與檀溪三鬼打了個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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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二霍小黑不及開口，葉雲生就揮了揮手，狀若豪邁地呼道：“走走，都一道去喫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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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人都心下明瞭，這是怕他們先跑了去報信，半路攔下那些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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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走那就要喫人家的寶劍，喫劍哪裏有喫酒來得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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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喫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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