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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下的寶劍奈落,若是持在手中不動,藉着淡淡的月色,也不過是幽幽寒光,並不招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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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這把寶劍不動則已,一旦在葉雲生手中舞將開來,劍光閃閃,好似夜空中的月光都悄無聲息地落在了一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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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奈落,寒芒刺目,炫麗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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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嘖嘖……真是好劍法。”賬房先生蹲在屋子頂上,看着那一團劍芒,讚歎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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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雖然戴着靉靆目力和常人相差彷彿,但兩者相距甚遠,若不是他內力深厚,絕難看清葉雲生劍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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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讚了一句,便只默默地蹲着,看着葉雲生闖過小道並將兩邊與上面的陣勢全部破去,也沒有過去動手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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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雲生與許豐三人過了此處死地,沿路暗器如蝗飛箭如雨,直到堡寨圍牆邊,仍然不休不止,在葉雲生單人獨劍的護送下,許豐三人終於出了陣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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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屋子裏的人都跑了出來,使勁地丟出暗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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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雲生笑了笑,說道:“怎麼,捨不得我們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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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來到前陣入口的一間屋子頂上,賬房先生聽了他的言語,提了一口氣息,內勁涌動,聲音不響,但透亮,遠近之人耳中聽來俱是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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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是道兄你捨不得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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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了,有你這神霄真傳在此地,我又怎會一走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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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家內功分九層,即便給你練到第八層‘合一’,一口氣息總有盡處,除非你修到第九層‘天人’,可你我皆知,這是不可能達到的一個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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箭雨和暗器一起飛來,密密麻麻,常人面對這般場景,只怕都要窒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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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雲生豎掌在身前,毫無所動,內息噴涌,一面無形無相的牆生在人前,將無數的箭雨和暗器都擋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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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豐已用爬牆鉤上到牆沿,拋下繩索,沈孝帶着呂關清緩緩地爬向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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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皆有力窮之時,我不否認;不過只這點陣仗就想將我內息消磨殆盡,道友是否太過天真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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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盤蛇大陣重在一個‘盤’字,道兄此回不過是打了個措手不及,若給貧道好好準備,將陣勢調整妥當,高下如何,是誰天真,還猶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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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雲生擋下又一陣箭雨暗器,不用擡頭去看,已知許豐三人都翻過了圍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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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口氣息也盡,緩緩吐納,氣息變動中,還從容開口說道:“盤蛇大陣自是非同小可,道友指揮也是天衣無縫,進退有度,但是我有個疑問,你這些屋子能否走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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賬房先生聽了此話,平靜的面容抽搐了一下,咧嘴而笑:“屋子不能動,人卻是可以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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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雲生淡淡地說道:“彼此已非少年郎,自是知道時間匆匆,不能回頭的道理……道友若要再尋地方建這樣的一處基業,又得花上幾載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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賬房先生的笑容變得猙獰恐怖,咬牙切齒地說道:“如你今夜不再來,我明日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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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走去哪裏?”葉雲生飛身而起,翻過圍牆,不見了人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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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這可如何是好,這人定是尋幫手去了,他獨自一個都如此難以應付,再多來一些人相助,我們怎守得住陣勢?”親隨等賬房先生躍下屋子,趕緊上前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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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慌張什麼!像他這般身手的,天底下能有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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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他心情極差,親隨不敢再多言語,垂首立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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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竹那兒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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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害守着,並無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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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她好好睡上一晚,你去安排人手,將密窖中的財物運到暗道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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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一個暗道?”親隨其實知道,但心裏不敢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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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此地是你多年的心血,這樣一個晚上,就要放棄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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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懂,來的換成旁人,我都不懼,可這人是小神山觀雲真人座下弟子,曾經被譽爲上清千百年都難得一見的劍道奇才,幾乎可與呂祖相提並論,他出現在此地,我不走,能守得幾日?只這一座盤蛇大陣,與你們這些江湖無甚跟腳的亡命徒,如何能與上清派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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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你同樣是神霄真傳啊,爲何不尋師門援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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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我早就被逐出師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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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爲何不與這人解釋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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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釋什麼?”賬房先生惱怒萬分,點了點周圍幾個頭目,讓他們回到中陣去。“他定是爲了兔舍裏的女子而來,同時存了消滅我們的心思。再說,不管我現在是不是神霄派的人,對上清派來說,就算是曾經在神霄燒水煮米的火頭,也定會送去黃泉,不留一絲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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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隨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心裏暗道:“這些道士真個荒唐,同是修道之人,居然自相殘殺,冷酷如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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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葉雲生翻出圍牆,許豐與沈孝扶着呂關清,後者已經神志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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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雲生指着那邊的小院,帶三人過去,進到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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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主仍然躺在牀上,氣息微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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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子上點着蠟燭,光暗淡,幽小,照着桌邊的淺淺和宇文清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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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清河撐着下巴,也撐着睏意,淺淺反而靠在桌上,已經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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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動靜,兩人俱都看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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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豐和沈孝將呂關清擡入屋內,也不管屋子裏的人,一個拿傷藥,撕開衣物露出傷口,一個搭腕查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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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雲生不好開口,其實兩人不過是在浪費時間而已,但要是換作他,也定會做一模一樣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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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連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他都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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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大俠,救救我這個兄弟吧!無論你要我做什麼,上刀山下火海,我許豐都無二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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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逍遙雲刀’呂關清,是個堂堂正正,義氣深重的好漢子,葉大俠若是出手相救,我沈孝下半生做牛做馬,還你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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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雲生苦笑道:“非是在下不願相助,實乃無能爲力……這位兄臺斷箭在腹內已絞爛腸肉,除非仙人下凡,纔可起死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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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豐與沈孝心裏又何嘗不知呢,只是抱着萬一的希望,這時一經破滅,再加上苦戰力竭,不由得神色頹敗,萎靡不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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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雲生去打了兩碗水來,交給二人,並說道:“許兄、沈兄是爲救人而入到其中,不可心灰氣餒,在下還要進去救出那些被掠女子,二位儘快恢復,此間諸事繁雜紛亂,千萬凝神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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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你還要進去救人?”呂關清忽然清醒過來,拉住了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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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在下乃上清派掌門觀雲真人座下弟子,這兔舍主人是神霄傳人,與我遇上,如何還會留在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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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長……我嫂嫂失手落在他們其中,請你務必解她困境……我命在旦夕,唯有此念,願嫂嫂平安脫困,只要道長開金口應我,我必含笑九泉,下輩子銜環結草,報答道長大恩大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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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雲生抱拳說道:“若是人在其中,我定當全力救她出來!不知兄臺嫂嫂姓甚名誰,是何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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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關清面如金紙,雙目放空,似看着記憶裏的那一對神仙眷侶,笑而說道:“道長亦是江湖中人,想來聽過‘蘭英神女’的名號,我這位嫂嫂,就是‘蘭英神女’穆芳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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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雲生呆了一呆,那可是一位風華絕代的前輩!亦是年少時,愛慕仰望,盼能會面的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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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點頭說道:“若是這一位,我見了,必不會認錯,兄臺放心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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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關清聽了此話,當真含笑閉目,嚥氣而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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