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江湖勿忘 >第二百三十四章 人間無用,七年河東(2)
    李奉先首先忍不住運起內息,將聲音傳於一束,送到葉雲生身邊。

    “睡不着?”

    葉雲生也運起明光照神守,將聲音傳於一束,送到李奉先身邊。

    “只是不想睡……李門主不是說,要夜御數女,怎如此鬆快,在外面聽雨?”

    “早就御完了。”

    “哦?可真夠早的……”

    “人間無用,可是寂寞難眠?無妨,本座送兩名女子來陪你可好?”

    “這倒不用,我屋子裏還躺着一人,江湖人稱‘蘭英神女’,你再來兩人,卻是要睡到地上去了。”

    李奉先雙眼眯起來,面色更冷。

    他既是色中餓鬼,又是酒池肉林當家之主,在西京洛陽建了一座大蓋坊,收容了江湖中不少歪門邪道的女子,俱是略有武藝,身材樣貌不俗,整日坊中荒淫,被江湖各派所不齒。

    蘭英神女曾在江湖中風光無比,那時的神女對李奉先來說,高不可攀,是永遠在追逐的一個夢境。

    葉雲生那邊故意輕笑了兩聲,惹得他更是火冒三丈。

    正要傳聲,那邊一名紅衣女子從葉雲生身後的院子走到廊下,說了句話。

    葉雲生連忙轉身跟她向院子走去。

    李奉先早已運起內功,聽得分明,那女子說道:“你這人,剛剛好上了一些,就出來與人鬥嘴,還將我也扯上,着實討厭!”

    “怪我怪我,但也是那李奉先太過可惡,拿一些庸脂俗粉來與神女比較,我又怎能咽得下這一口氣呢?”

    “嘁”李奉先運足了內勁,將這聲不屑傳了過去!

    “嘁什麼?”葉雲生回了過來。

    “瞧你這熊樣,被個女人教訓,點頭哈腰算什麼好漢?”

    “嘁!”這聲卻是葉雲生還給他的。

    “嘁什麼?”李奉先一怔,怒問道。

    只見葉雲生環住那女子腰身,慢步走入院中,後擡腿將門一踢,合上了。

    李奉先猛地反應過來,怒不可遏,一掌向前方打出,掌力震碎了一大片雨水,漫射出去,聲勢驚人。

    他笑葉雲生在女子面前不夠男人,渾不知葉雲生反笑他連個能來衝他發火、被他哄着開心的女子都沒有。

    一掌打出,李奉先陰沉着臉,也回屋去了。

    …………

    到了這天上午,葉雲生難得睡了一場大覺,醒來的時候,屋子裏已經擺上一隻浴桶。

    他本以爲穆芳青做了這番準備,誰知門被打開,淺淺抱着一隻木盆進來。但見她走到浴桶邊上,向裏面倒了一些細碎之物。

    葉雲生笑着說道:“這是要做什麼,把我給煮了嗎?”

    “一身臭肉,白送人都不要。”淺淺翻了個白眼給他,很是不屑。

    葉雲生乾笑了兩聲,又不便問她穆芳青去了哪裏,只好躺在牀上,默默看着熱氣飄散的景象。

    很快屋子裏就滿是中正平和的藥香,他也分辨不出有哪幾味藥,只知淺淺不會害他,大概都是補血活氣,醒神健體之用。

    淺淺伸手進去,試了試水溫,再拿洗布擦乾手,妙目轉過去看着他。

    他身在被子裏,穿了短衣,應該是穆芳青後來給他套上的。

    “一早上,沈孝出去買早食,遇到了剛剛趕到的隆中五害,與他們一起的還有血玉門的人。他回來一說,穆姐姐就提着刀出去了。”

    葉雲生走到浴桶邊上,脫了短衣,坐到浴桶中,在溫燙的熱水中長舒一口氣。

    “你不擔心?”淺淺撇過頭,等他坐進去後才轉回來,走到他身後,拿了水瓢將水淋在他的頭上。

    他揉了揉臉,說道:“若是別個時候,現在已經分出了勝負,可是今日他們一定不會動手。”

    “現在竹林那兒可熱鬧了,有血玉門的門主張霖,勾魂奪命顏宗甫,獨眼花郎曾輝,檀溪三鬼,隆中五害,酒池肉林的數名高手,連下三濫何家的何田田都來了。”

    “人可真是不少……”他自言自語,臉上莫名的有些惆悵。

    淺淺一邊將水淋在他的肩上,一邊輕聲細語地說道:“你的那身紅衣,我已洗乾淨了,就擱在凳子上,外邊的桌子有幾張麪餅,酒葫蘆裏的酒都灌滿了……”

    正說到一半,冷不防他伸手勾住脖子,將她拉得俯下身子。他仰起臉,吻住了她的紅脣。

    水瓢掉在了浴桶裏,晃晃悠悠的,也不沉,被水擡着。

    他鬆開了臂彎,脣輕分,兩人對視。

    “你不怕我過會兒輸了?”

    “你說過的話,我還記得。”

    “什麼話?”

    “有一天晚上你曾說過,再有下回,即便是長安叫水沒了,也要與我共赴巫山。”

    他忍着笑,大抵一個女子在喫醋的時候,男人都該裝作不知道,然後溫柔地哄她。

    “等此間事了,你若不介意,我便帶你回家,往後餘生,我養着你。”

    淺淺笑了起來,雙眼眯着,好看極了,在他臉上親了一記,說道:“要我跟你回家,你得先答應我一事。”

    “何事?”他有些緊張。

    “男人有本事,實難避免三妻四妾的生活,我入你家門,也不在乎高低,唯獨希望你把家裏的銀子用度,都交給我。”

    “這自然可以。我應承你就是了。”

    “不準藏私錢!”她裝作兇巴巴的樣子威脅他,惹得他笑了起來。

    傻瓜纔不藏私錢呢!

    淺淺爲他擦乾了身子,穿上那一套紅色的武士衫,束髮戴上白玉蓮花冠,一切齊整,才說道:“我先去竹林那兒。”

    他說:“好。”

    等她走出屋子,將安靜留了下來。

    他把奈落提在手上,端詳着劍身。

    想了一會兒心事,才走到外邊的堂廳之中,自桌上取了麪餅,就着酒水吃了。

    麪餅裏有鹹乾的肉丁,肥肉較多,入口極香。

    酒是西鳳,醇香芬芳,清而不淡,濃而不豔。

    也不知爲何,他卻是想着做碗麪喫,用自家院子裏的竈頭,起火,取水,切幾棵菜心,三四片五花肉,澆頭都是常年備着的,蒜、蔥、麻油、茴香、花椒、八角、桂皮、丁香。

    炒了菜心,滾了五花肉,燒水煮麪,面出鍋,將菜肉澆頭一齊蓋上面,再取湯入碗,薄薄一層即好。

    退出江湖七年,生活貧苦,但恬靜自得,無甚堪擾,除了心裏不願放棄的那一絲夢想,便都是些瑣碎。

    可他沒有想到,這些瑣碎在日復一日的平淡生活裏,時間久了,也難免會有些割捨不下。

    似乎再也回不到,那無所顧忌,一心所向,在江湖中爭強的日子了。

    或許,是回不到那曾經年少而純粹的時光了。

    日頭已高,他將奈落插在腰上,走出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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