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人屍骨寒,兇手卻在快意恩仇,誰能輕易說得出“放下”兩個字?

    “傅慎言的事情,我一向都知道的不是很清楚,況且我們已經離婚了,這方面我不發表意見。”再開口我已經笑不出來了,臉上沒什麼表情,極力維持着晚輩的謙遜。

    高野的目的很明確,既要試探我和傅慎言的關係,也希望從我嘴裏打探傅慎言的決心。

    他們那羣人,明顯已經和穆深互通消息過了,知道傅慎言剛剛纔爲了我和孩子衝冠一怒,自然不會太輕易相信離婚的事,畢竟,一旦離婚的事情成真,他們就少了一道最好的牽制傅慎言的籌碼。

    既然高野親自登門了,就證明他們還是忌憚沈家的勢力的,我自然也沒有自降身價的必要。

    我的話剛說完,高野臉上的笑就僵住了,褶皺的眼皮微微眯起,作爲領導的磅礴氣勢就在客廳裏蔓延開來。

    我感受到他強大的氣場威壓,每一根神經都如箭在弦,繃得緊緊的。

    然而高野卻沒有息事寧人的打算。

    偌大的客廳安靜下來,氣氛瞬間劍拔弩張,良久之後,高野轉怒爲笑,“哈哈哈,不愧是老沈的乾女兒,和他的脾氣像極了!”

    我鬆了口氣,這才放開捏緊的拳頭,任由穿堂風吹乾手心的冷汗,我也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麼淡定,恐懼的感覺,就像納斯達克斯之劍懸在頭頂,將落未落,每一秒都是煎熬的。

    高野跟沈長林是不同的,雖然都是在官場沉浮中脫穎而出的佼佼者,可他卻是真正的陰險狡詐的毒舌,當年爲了自保,冤枉傅慎言的父母還不夠,連帶着歐陽家,輕易掠奪了四條人命,現在提起來,卻毫無後悔恐懼,這樣的人,近乎冷血,心理素質是極高的,讓人從骨子裏感到害怕。

    也許,這就是當初,爲什麼傅老爺子,不肯把真相告訴傅慎言的原因。

    與人鬥,尚且可比誰更奸詐狡猾,頭腦靈活,與禽獸鬥,那是拿命在賭,稍有不慎,賠上的就是一輩子。

    “既然這樣,我也不勉強,就當我今天沒來過,不打擾你們了,正好我早上還有個會,就先回去了……”

    高野一邊客套一邊站了起來,作爲客人我自然要出去送送,身體不方便,莫菲林得在旁邊扶着,也跟着起身。

    然而剛轉身,本該在外面巡視的沈長林突然出現在門口,一進一出,視線就正好撞了個正着。

    沈長林面不改色的走進來,直接忽視了高野諂媚的笑,走到沙發上坐下,“我還說有什麼貴客登門呢,開這麼好的車……老高,好心提醒你一句,馬上就要更上一層樓了,可別讓人揪住點把柄,節外生枝啊……”

    這話陰陽怪氣的,說的高野的臉色由青轉紅,很不好看,再開口,聲音裏就有些咬牙切齒的意味,“哼……多謝沈老弟好心,不過你多慮了,那車是趙氏集團捐贈,組織上分配給我的,我行得正坐得,經得起查,你就把心放到肚子裏吧。”

    沈長林眼皮都沒擡一下,端起桌上沒喝過的熱茶,吹散上面的熱氣,小心抿了一口,慢悠悠的開口,“拭目以待。”

    “哼!”高野所有的體面瞬間土崩瓦解,氣得拂袖而去。

    我突然發現,沈家的人在氣人這件事情上,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再往後倒退二十年,沈長林要是不從政,靠着這張嘴,大概又是另一個沈鈺,不知道要禍害多少青春少女。

    高野離開之後,客廳就只剩下我們三個,沈長林這才流露出憂心忡忡的神色,“高野找你說什麼了?”

    “讓我勸傅慎言放下恩怨。”

    “哼,黃鼠狼給雞拜年。”沈長林冷哼了一聲,面色極端不屑,轉頭吩咐旁邊站着伺候的下人,“以後姓高的再來,不許通報,直接打發走。”

    難得見沈長林對着沈鈺之外的人發脾氣,我笑了笑,覺得有趣,“您和高野,看起來比傅慎言的恩怨重多了。”

    提起這個,沈長林重重地嘆了口氣,直抒胸臆道,“當年就差一點,我就能把高野和他那羣黨羽通通給抓了,結果卻在最後關頭,讓他給逃脫了,這些年高野黨在京城混得風生水起,弄出不少灰色產業,我卻是有心無力,拿他們沒辦法,怕是到退休那天,也看不見他們被繩之以法了……”

    老一輩的事我和莫菲林知道的不多,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就沒接話。

    沈長林自我深思了一會兒,就反應過來,視線落在莫菲林身上,岔開了話題,“你就是莫家那個小女兒吧?剛和小賀結婚不久,對吧?”

    “是。”莫菲林陪着笑了笑,有些尷尬。

    我也覺得奇怪,沈長林這種級別的官員,什麼時候和賀知舟這麼熟絡了。

    “嗯,不錯,般配。”沈長林頷首,流露出十分欣賞的神色,“小賀是個好同志,將來大有發展所長的機會,作爲親屬,你可要大力支持啊!”

    這意思是,賀知舟要從政?

    怎麼沒聽莫菲林提起過?

    莫菲林笑的還是有些僵硬,尷尬的點了點頭,也沒接話。

    “沈副,有急電。”

    這時,沈長林的助理拿着電話小跑進來,他接過手機,就起身帶着助理上了書房。

    轉個身的功夫,莫菲林已經在收拾東西。

    “我想起來還有事兒,不陪你了,回頭再聊。”

    “誒——”

    “叮叮叮——”

    我正想叫住她,面前的手機響了起來,低頭看了一眼,是傅慎言打來的,就隨她去了。

    “早餐喫過了?”傅慎言的聲音沙啞,一看就是剛熬過夜。

    “剛喫過,昨晚又沒睡?”

    傅慎言直接岔開了話題,“高野走了?”

    “你早知道他會來?”我正準備給自己倒杯茶,聽了他的話,又放下了。

    “猜的。”傅慎言笑了笑,“現在證明我沒猜錯,局勢和二十幾年前不一樣了,害怕的人是他們,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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