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了點力氣,終於坐起來,閉了閉眼,便想起地下室的一幕幕。

    只差一步,就知道傅慎言在做什麼了,是陳毅打暈了我?

    來不及回想細節,我穿上外套就往外走,只想儘快再去一趟醫院地下室,確認傅慎言的安全。

    剛一打開門,正好撞上準備下樓的沈鈺。

    “這麼早急着去哪?”沈鈺揉了揉脖子問道。

    我愣了一下,平復情緒,伸手擋在嘴邊假裝打了個哈欠,“最近律所接了不少官司,有點忙不過來。”

    “是嗎?”沈鈺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片刻之後才似信非信的低下頭去往樓下走,邊走邊吐槽道,“這個盧文飛,真當你是去上班的了。”

    我無奈,事務所雖然掛在沈家名下,實際上我也只是個實習律師,正兒八經的打工仔,關人家盧文飛什麼事,這個沈鈺。

    跟在沈鈺身後下到客廳,桑韻和沈長林正在餐廳用早餐,我故作自然的往外走,“乾爹,我今天沒什麼胃口,先回公司了,你們慢慢喫。”

    “等等。”沈鈺走到一半忽然追上來,拽着我往回走,“什麼官司能比你的健康還重要,吃了早餐再去。”

    “不行我來不及,昨晚約了委託人今天早上見面呢。”我糾纏着,卻是拗不過沈鈺的力氣,被他按着雙肩坐在了餐桌上。

    “食不言寢不語。”沈鈺蠻橫的盛了碗粥放在我面前,眼神和我對上之後,微妙的朝主位上喜怒不形於色的沈長林瞥去,意圖很明顯,他有的是辦法讓沈長林開口把我留下。

    長輩開口最是不好拒絕,說不準還要聽訓,實在是划不來的。

    沒辦法,我只好拿起勺子,心不在焉的喝粥,喝着喝着,就開始打量一家人的臉色。

    昨晚我那個點出門,又是被打暈了送回來的,居然沒有一個人開口問我發生了什麼事,桑韻倒也算了,她一像心寬體舒的睡的踏實,沈鈺呢,他可是掉根針的動靜都會驚醒的,難道也不知情?

    正覺得奇怪,沈鈺貼心的夾了塊早點放到我碟子裏,“今天律所的事就先放一放,待會兒上樓再睡個回籠覺,醒了陪我去幾個地方。”

    “我?”我看了看桑韻,才又指向自己,“去哪?”

    “到了你就知道了,先喫。”沈鈺勾着嘴角,一副心有成算的樣子。

    “要不你讓桑韻陪你,我今天有事......”

    “不行。”“休想。”夫妻兩同時拒絕,察覺到氣氛的詭異,嫌棄的看了彼此一眼。

    桑韻率先開口解釋,“我約了人了,不好推,抱歉了小姝,幫不了你了。”

    張了張嘴正準備說點什麼,沈鈺卻陰陽怪氣的搶過了話茬,“今天又是哪幾位老總,要不然我勉爲其難的再替你把把關?”

    “呵呵......”桑韻冷笑,咬牙瞪大雙眼盯着他,“您老人家不給我使絆子我就該燒高香了,哪兒敢麻煩您啊,行了,我喫飽了,不跟你囉嗦,先走一步。”

    話剛說完,桑韻就起身拿着手袋走了出去。

    我看得乾着急,也有些坐不住了,急匆匆放下碗筷就要起身,“我也喫好了,再不去來不及了!”

    沈鈺一腳擋住去路,“你確定要爲了無關緊要的人的官司,錯過見喬恩的機會?”

    我又驚又喜,“喬恩醒了?!”

    沈鈺得意的聳肩,“嗯哼~而且是點名要見你,確定不去?”

    “去!”

    ......

    開車將近一個小時,沈鈺把我帶到了城郊度假山莊的一處別院。

    從進入山莊開始,四周都是鳥語綠植,因爲早上剛下過雨的緣故,空氣也格外的新鮮,就算是在車裏坐了一路,渾身也輕鬆了不少。

    站在走廊裏,手搭在門把上,我卻忽然緊張起來。

    十幾年的好友,我們曾親如家人,幾個月前,爲了四季的撫養權我們大動干戈,到最後爲了保護我,他以命相護。

    再相見,會是何種場面呢。

    手心起了汗,我始終沒敢按下去,屋內卻響起了久違熟悉的聲音,“是小姝吧?”

    溫柔似天籟的聲音,不是喬恩又是誰呢?

    鼻腔被酸澀的滋味充斥,我鼓足勇氣,推門走了進去。

    喬恩逆光站在窗邊,渾身被陽光包裹着,彷彿新生的天使,大概是因爲長期臥牀,他身材單薄,捏着柺杖站在那兒,又像是一棵隨時會被風吹倒的樹。

    “喬恩......”親眼看見鮮活的他,我激動的不知道該說什麼。

    “坐吧。”喬恩眯着眼神微笑,招呼我們坐下,自己就近坐在了單人搖椅上。

    手杖倚靠在旁,藤椅輕搖慢晃,連同他身上揮灑的陽光和笑意,一點點將屋子裏的陰冷驅散。

    喬恩是三天前清醒的,後來又做了些恢復訓練,直到今天才能正式下地走動,從他剛纔稍顯笨拙的走路姿勢,也能看得出來的體力還沒完全恢復。

    “我以爲你會帶孩子們過來。”喬恩笑着開玩笑說道。

    我後知後覺的吸了吸鼻子,手忙腳亂的解釋,“知道你醒了太着急了,把這事忘了,要不現在一塊兒回沈家看看孩子吧,喬恩,你真該看看他們,是你用命保護了他們。”

    “不急,”喬恩笑了笑,渾身的氣息格外溫和,“來日方長,以後有的是機會相處。”

    見過他歇斯底里的樣子,便也知道他人畜無害的真誠,我大着膽子問道,“你原諒我了?”

    話音落下,氣氛忽然陷入沉默,這一瞬間的寂靜足以將我整顆心都提起來。

    片刻之後,喬恩墨色的雙瞳看向沈鈺,隨即自嘲的笑了,“看來沈鈺真的沒有撒謊,我昏迷的日子裏,沒有一個人是好過的。”

    我蹙眉,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接話。

    最親近的人住在醫院的加護病房,誰又能真正睡的安穩呢?

    “不說這些了,”喬恩忽然轉變了情緒,滿眼熱忱的擡頭看我,“四季撫養權的事,我已經讓律師撤訴了,她和安歆一樣,是你沈姝的親生女兒,不會有任何改變。”

    感恩和激動的情緒忽然就涌上心頭,我再一次溼了眼眶,“謝謝你喬恩。”

    握手言和的場面總是輕易就能動搖人心,向來硬氣的沈鈺彷彿也被感染,伸手不露痕跡的在鼻樑上捏了一把,“你小子雖然之前不是個東西,想搶走我外甥女,不過好在睡了一覺,腦子清醒了,倒也不是那麼討厭,網上和行業裏的那些報道,我已經讓人肅清了,你不用理會,等恢復好之後,重新把店開起來就是,有能力,多大的詆譭也藏不住你的本事。”

    “多謝了,不過我並不打算再開診所了。”喬恩看着我,情緒忽然低落起來,“我和白珊商量好了,準備回m國。”

    “回去放鬆一下也好。”

    京城這座令他身敗名裂的城市,冷冰冰的沒有人情味,的確沒什麼值得留戀的。

    “不,”喬恩話鋒一轉,眼神變得凌厲,“我回去,是要接管家族的生意。”

    “爲什麼?”喬恩一向對做生意的事興趣缺缺,怎麼忽然轉了性子?

    喬恩聞言,臉色變了變,臉上的青筋因爲激動而凸起,“從記者手裏買下我的資料並且散佈出去的,是我哥,喬氏接班人的位置他做的太安穩了,現在是他爲自己的所作所爲付出代價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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