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昌恆說完,有些怨怒的看來傅慎言一眼,才又懨懨的轉身上樓。

    “二叔。”傅慎言將他叫住,張嘴想說點什麼,徐慧卻激動的打斷了,“時間不早了,你二叔這段時間身體一直不怎麼好,有什麼事改天再說。”

    她邊說邊過去扶住傅昌恆,最後夫妻倆都上了樓,留下我和傅慎言相對無言。

    回到房間傅慎言仍有些悶悶不樂,獨自點了煙站在陽臺深思。

    猛然間發現相處了幾十年的家人,其實毫無關係,沒有一個正常人能夠心平氣和的接受,最重要的是,傅昌恆似乎因爲傅長恆,連帶着對傅慎言也多了些牴觸。

    被欺騙的日子,傅慎言活的身心俱累,可越接近真相,反倒越像是要失去一切。

    上了年紀的確不能太受刺激,傅慎言不想逼得太緊,只能強忍着,準備在江城多待幾天。

    但是計劃趕不上變化,傅長恆夫妻看穿了我們的打算,一大早就出了遠門,我們下樓的時候,已經看不見人了。

    “有心裝睡的人是叫不醒的,估計沒法再從他們嘴裏問出什麼了。”我感嘆道。

    傅慎言盯着大門的方向出神了幾秒,不緊不慢的掏出手機,直接撥了傅昌恆的電話。

    提示音響了有一會兒,那邊才接通。

    “噢,慎言啊,昨天忘記跟你們說了,我和你二嬸要出趟遠門,之前就約好了的,你們願意就在家多待幾天,不用急着走......”

    傅慎言沒給他說完的機會,“二叔,你們不想說的,我不逼,我不過不想糊塗下去,把我該知道的告訴我,我答應你,不會再糾纏。”

    傅昌恆沉默了片刻,才說道,“到傅氏對面的咖啡館等着。”

    ......

    我們到咖啡館是一個小時之後,九點整。

    叫了兩杯咖啡,在靠窗的位置坐下,便安心的等傅昌恆夫妻。

    等了快半個小時,忽然傳來尖銳的汽車剎車聲,將咖啡廳循環的輕音樂完全遮蓋住。

    緊隨其後的,是人羣的驚叫和紛雜的腳步聲。

    “怎麼開的車啊!”

    “這還有命活嗎!快報警啊!”

    “誰去看看人怎麼樣了!”

    我皺了皺眉,感嘆生死驟變,沒怎麼在意。

    傅慎言轉眸思考了一會兒,忽然間像是想到了什麼,擰緊了眉心就起身往外走,我趕忙跟上去。

    從人羣中擠進去,我們便看清了車禍現場。

    被撞到的是一男一女,女人滿臉是血,已經看不清本來的面目,男人離我們稍近一些,臉朝下躺在地上,身體微微抽動,應該還有意識。

    傅慎言走上前,伸手將男人反轉試圖讓他好受一些。

    然而,看清男人的臉的瞬間,傅慎言整個人都僵住了,無意識的叫了一聲,“二叔?傅昌恆?”

    氣息微弱的男人脣角抽了抽,之後就徹底癱軟在地上,一動不動了。

    圍觀的羣衆發現了傅昌恆的錢包,看着錢包裏的身份證陷入了震驚,“這人居然是傅昌恆!”

    “傅家的那位?”

    “那個女人豈不是他太太徐慧!”

    “傅家最近勢頭很猛,都在京城站穩腳跟了,怎麼偏偏這時候出事!”

    “也不知道是不是賺了不該賺的錢,報應來了!”

    與此同時,警察和救護車抵達。

    “讓讓,不要妨礙警察做事救人!”

    警察疏散了圍觀拍照的人羣,才上前撥弄已經出神的傅慎言,“先生,請你配合我們的工作,馬上離開事故現場。”

    傅慎言面無表情的站起身,朝我走來。

    身後,警察探了探傅昌恆的鼻息,公事公辦的和同事通報,“無氣息,已進入假死狀態。”

    我們一塊去了警局錄口供,下午三點,傳來了傅昌恆心跳停止的消息。

    傅家沒有別的親屬,所有事情都是傅慎言和我一起在處理,等解決完,已經是深夜,m國是白天。

    剛走出警局,傅慎言的電話就響了。

    那邊似乎遲遲沒有聲音,惹得傅慎言臉色一沉,“爲什麼這麼做。”

    沒有多餘的解釋,我卻立刻就猜到了對面是誰。

    這個時候只有傅長恆會假惺惺的來打探消息。

    他的聲音很低,卻是陰沉沉的,透着死亡的氣息,沒有任何表情的襯托,卻絲毫不影響渾身散發出來的怨恨。

    生恩不及養恩大,對於傅慎言,傅家的人遠比給他血肉之軀的傅長恆,更值得他守護。

    “傅長恆,那是你弟弟。”傅慎言捏緊了拳頭,氣的渾身顫了顫。

    “慎言......”我小心的將他的拳頭握在手裏,讓他知道還有我在。

    然而,傅長恆終究沒打算讓他好過,電話裏不知道說了什麼,還沒說完,傅慎言就聽不下去,一把將手機扔了出去,在遠處的地面上碎成幾瓣。

    ......

    因爲傅昌恆是江城傅氏的負責人,具有較大的社會影響力,因此警方連夜組織專案組進行調查,第二天就做出了事故認定。

    這起夫妻雙亡的車禍最終認定爲意外。

    之後,傅慎言便開始着手傅昌恆夫妻的葬禮。

    傅家雖然沒有近親,在江城卻有不少好友,又有傅老爺子在世留下的情分,葬禮當天,場面也不算小。

    結束人情世故的應酬,陪着傅慎言在內堂休息的時候,陳毅走了進來。

    “總經理。”陳毅恭恭敬敬的打了招呼。

    傅慎言眼睛都沒擡一下,拖着疲憊的聲音問道,“查到什麼了?”

    陳毅答道,“跟警方得出的結論一樣,表面上看,的確是場意外,那輛轎車突然失控,二老爺和夫人躲閃不及,所以纔會出事,司機的背景也調查過了,沒什麼奇怪的地方。”

    連親自檢測報告都有假,僞造完美的車禍,傅長恆能有多難呢。

    當年傅長恆用的是同樣的手段,安穩的活到現在,對自己的弟弟故技重施,卻是一擊致命。

    傅慎言可不相信什麼意外,責令陳毅繼續深究,便讓他退了出去。

    叩叩——

    傭人敲響了門,“少爺,追悼儀式開始了。”

    終究還是要把人送走。

    “知道了。”

    傅慎言起身整理了胳膊上的黑色袖套,起身朝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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