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天嬌始終是福布斯排行榜中爲數不多的女性,縱使方纔驚叫出聲,渾身還在顫抖,卻冷了面容逼迫自己鎮定下來,一邊整理身上的衣服,一邊泰然自若的說道,“家中大小事務,都是父親一人決定,我何嘗不是個牽線木偶,二十幾年過的都是被人左右的日子,大哥你可以怨,可以恨,卻決計怪不到我頭上。”

    “沈姝身上的毒,除了父親無人知道解藥,我勸你一句,與其在這自怨自艾,倒不如趁早看清形勢,既然父親願意聽我的,接納你,你帶着孩子和人回去,說幾句好話,做個好兒子,未必父親就不會心軟,你能走到今天,應該比我更清楚,什麼叫識時務者爲俊傑。”

    傅慎言瀕臨失控,慕容天嬌還能從善如流的說出這番話,心理承受能力可見一斑,然而她終究還是沒能堅持太久,說完這番話,便哽咽了一口唾沫,扶着易伯懷落荒而走。

    他們一走,整個大廳立刻陷入死寂的沉默,傅慎言猶如失去支撐的物件,頹然的低垂着腦袋站在原地,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正如我所料,慕容南川一直在偷偷監視傅慎言,事無鉅細,皆有算計。

    從江城到京城,從事業到結婚生子,當初慕容南川是有機會救下我們的第一個孩子的,只不過他沒這麼做,他既認定傅慎言的基因傳承下去,對慕容家只是污點,也並不接納我這個兒媳,因此,也就任由孩子自生自滅了。

    至於現在,慕容南川肯主動讓步,不過是他意識到,如今不論是傅慎言,亦或是沈家,都不是能任他一手遮天的存在了,想要孩子,只能選擇將我和傅慎言,這兩個慕容南川“配不上”慕容家的人,也一併收留。

    說的通俗一點,買一贈一,我們夫妻就是那不盡如人意的“贈品”。

    “現在沒有別的辦法了,你們回去慕容家,認祖歸宗怎麼樣都好,先解了小姝的毒,其他的事情日後再說。”沈鈺的聲音涼颼颼的,隱隱夾藏着怒意。

    一時間氣氛有些沉重。

    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中毒的事是因傅慎言而起,卻怪不到他頭上,就算生氣,也不過是替我心疼,覺得冤枉而已。

    傅慎言沉默着,高大的背影頹廢而冷漠,沈鈺以爲他不肯,拳頭便悄悄的捏緊,準備再次開口。

    在他張嘴之前,我搶過了話茬,“讓我們夫妻商量一下吧!”

    沈鈺不清楚狀況,我卻知道傅慎言有多糾結,要讓他接納讓他混沌二十餘年,嫌棄否定他的生身父母,談何容易。

    沈長林使了個眼色,表示尊重我的意願,其他人也無話可說,終究是將嗓子眼的話都堵了回去。

    從大廳到樓上,傅慎言的眉頭就沒鬆開過,一直緊緊的擰着。

    走到臥室門口,見他情緒仍舊不高,我便改了主意,強行拖着他去了隔壁的嬰兒房。

    這個點兩個孩子都醒着,育嬰師正在逗他們,見到我們進來,立刻停下手中的事起身打招呼,“小姐,姑爺,寶寶們今天很活潑呢。”

    我淺笑,“麻煩你了,先出去吧,我們夫妻想單獨陪陪孩子。”

    “是。”育嬰師笑着應下,便退了出去。

    我走上前,之安似乎是感覺到了母子之間的牽絆,舉起小手咯咯的要抱抱,我只好伸手將他抱到懷裏。

    悉心照顧了幾個月,孩子臉上圓潤了不少,看起來更加強壯了

    傅慎言似乎是怕女兒受冷落,回頭的時候,他已經小心翼翼的將安歆抱住了,黑眸專注溺愛,動作十分的溫柔,眉間的溝壑自然而然就消散了。

    我這才放心的舒了口氣。

    小孩子果然是這世上最純淨的,輕易就能將人治癒。

    “傅慎言,”我輕聲叫他的名字,傅慎言聞言,淡淡的目光望了過來,正好同我四目相對,我這才又繼續說道,“我沒關係的。”

    他表情愣了一下,似乎沒有反應過來我的意思。

    “我是說解毒的事,你不要考慮我,這輩子有你有孩子,我已經覺得很滿足了,剩下的日子,我們一起,過好每一天就夠了,你累了太久了,我不想你爲了我委曲求全。”

    傅慎言沒有接話,眉毛卻再次深深的皺起。

    我低頭去逗孩子,不經意的避開了他的視線,“沈鈺的話,你別放在心上,回頭我們找個誰都不認識的地方,過自己的日子就好了,我想的很清楚了,這輩子咱們誰都不欠,往後就開開心心心的活,別再爲其他的人和事傷神了。”

    惹不起,總是躲得起的,這世界總有慕容南川找不到的角落,那,便是我和傅慎言的理想國了。

    也許我活不了太久,但有孩子陪着傅慎言,愛他治癒他,日子就是美好的。

    這十年,我們都太忙了,是時候停下來慢慢生活了。

    正當我們各懷心思的時候,傅慎言懷裏忽然傳來咿呀的聲音,“粑~粑咯咯——”

    聽見聲音,我擡起頭,傅慎言也低頭去看安歆,父女倆眼神相交,孩子高興的眯着眼,在他懷裏撲騰亂跳。

    傅慎言忽然就笑了,手心將孩子托起來些,彷彿她能聽懂似的迴應,“爸爸在,爸爸會一直陪着你和媽媽。”

    我淺笑,“你可要說話算話纔行。”

    聞言,傅慎言便擡眸看向我,渾濁的眼神忽然變得清澈明亮,“我什麼時候騙過你,準備一下吧,我們去慕容家闖一闖。”

    “嗯?”我一臉莫名,“不是應該準備躲起來?去慕容家......你沒問題嗎?”

    “有問題。”傅慎言笑着說,“我現在發現我不能做個聖人了,明知你身上有毒,卻自欺欺人的去別的地方隱居,我做不到,我想自私一點,貪心一點,治好你,守着你們母子過餘下的半輩子,缺了誰都不行。”

    他頓了頓,忽然又變成了從前高傲的領袖,“沈姝,別想丟下我做個逃兵,那樣艱難困苦的日子我熬了二十年,不是爲了到最後失去最愛的人的,我們去慕容家,拿回屬於我們的下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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