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點跟着之安他們走了,桑韻和沈鈺自然也就緊隨其後跟了上去。

    剩下我和傅慎言,落後了一段距離。

    肩並肩走過長廊,也算是難得的二人世界,看着落在最後的瘦高個男孩,心中百感交集,“這麼大點的孩子,尚且未知隨從的深意,現在與他做約定,要他答應一輩子爲我們的女兒而活,是不是太自私了。”

    傅慎言做善事我不反對,只是方式不太妥當,雖然是爲安歆考慮,難保以後男孩長大了,不會覺得傷了自尊,再生歹念。

    “而且,”我頓了下,再開口更加嚴肅,“我總覺得這個孩子眼神不太乾淨,雖說是少年的樣子,卻沒有半點少年的赤誠朝氣,像是一潭死氣沉沉的泉水......”

    就像——那個人。

    出神的時候,感覺到肩上被熟悉的體溫包裹,轉頭一看,傅慎言的大手不知道什麼時候攬住了我的肩頭,將我整個人都包裹在懷中。

    “安歆天性純良,須得謹慎處理,才能保持。”傅慎言從善如流的護着我,一步一步走的穩重而踏實,遊刃有餘的語調讓人莫名覺得心安,“我的女兒,要平平安安的成長,任何人都不能阻止,過幾日,我會尋個合適的機會,將那孩子送走,到時候,還得老婆你,替我遮掩遮掩。”

    原來他早比我考慮周到,是我多此一舉了。

    我笑了笑,忙答應下來,“有必要的話,我來做惡人也沒關係,安歆本來就跟你不夠親,別再因爲這事兒,和你生分了。”

    夫妻嗎,互相理解幫襯,日子才能其樂融融的過下去。

    傅慎言抱着我肩頭的手安慰性的捏了捏,低頭暗笑不語,不知道有沒有聽進去。

    ......

    事實證明我們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的,安歆對這個從孤兒院領回來的男孩子,甚至比之安更用心。

    從進門,傅慎言吩咐傭人帶男孩去洗漱,安歆幾乎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到旁邊偷偷的觀望。

    這讓我很不安。

    過多的注意往往是墜入深淵的開始,知根知底的人尚且不知肚皮之下隱藏着多深的心計,更何況來路不明的孤兒。

    多番斟酌思量,我叫來了之安。

    “寶貝,”我揉了揉他剛洗完軟塌塌的頭髮,笑道,“幫媽媽一個忙好不好?”

    之安向來好脾氣,二話沒說就點頭答應了,“媽媽你說,要之安做什麼?”

    思考了一下,我湊到他身側,一番耳語,“安歆今天玩的時間太長了,你想個辦法,讓安歆早些回房睡覺好嗎?”

    “好。”之安應下,隨後便朝石柱旁假意玩玩具,實則偷看的安歆走去。

    很快,兄妹倆便開始交涉。

    我遠遠的看着,內心滿足又自信,孩子多一點,果然還是有好處。

    在安歆眼裏,哥哥可是比我和傅慎言有吸引力的多,讓他當誘餌,肯定事半功倍。

    料到之安會成功,只是沒想到這麼快。

    一分鐘不到,安歆就丟了手裏的芭比娃娃,滿心歡喜的跑上樓去了。

    我大爲驚訝,連忙攔住之安追問各種緣由,“兒子,你跟妹妹說什麼了,她怎麼這麼容易就答應了?”

    “沒說什麼。”之安一臉淡定,“我只是說,如果她現在就上樓睡覺,我明天放學早點回來陪她。”

    “沒了?”我蒙了,沈鈺教出來的鬼馬精靈,連傅慎言都搞不定,有這麼好對付?

    “沒了。”之安面不改色,又說道,“那媽媽,如果明天我也讓安歆早睡,能夠多玩半個小時的微電腦嗎?”

    “可以......”我完全沉浸在安歆被之安三兩句話搞定的震驚中,不知不覺就點頭答應了。

    “謝謝媽媽。”之安迷眼笑了笑,“媽媽晚安。”

    說完,便擡腳走上臺階,頭也不回的上了二樓。

    那一往無前,坦蕩如斯的氣勢,再次叫我好好領悟了什麼叫一物降一物。

    想到傅慎言和沈鈺對安歆的“追捧”,無可奈何的笑了。

    轉頭,傅慎言不知道什麼時候從陽臺進來了,正滿眼興味的看着我,“想什麼這麼高興?”

    “沒什麼,”總不能當面拆穿他在女兒面前,魅力不如兒子,便扯開了話題,看着他的手機問道,“公事都處理完了?”

    “有陳毅幫忙,一向不需要太操心。”傅慎言走到我旁邊的沙發坐下,順手將手機放到了茶几上,“找了一戶家條件不錯的人家,夫妻倆都不能生育,很樂意領養一個兒子。”

    回到家他就開始打電話,原來是在處理那孩子的事。

    傅沈兩家在金錢方面充盈有餘,養大一個孩子問題不大,出於善心,皆是樂意之至的。

    唯一的問題是,這個孩子查不到任何資料,身世成謎,再加上女人的第六感,意味着他給安歆他們帶來危險的可能性非同一般。

    在爲孩子考慮這一點上,所有母親都是自私的。

    出於歉疚,不免多問了一句,“金錢物質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人品,好的家教,家庭環境,才能給孩子一個健康成長的經歷。”

    傅慎言張了張嘴正要回答,我側目看他,餘光不經意間發現了側門出佇立的人影,整個人怔愣了一下,連帶着傅慎言到嘴邊的話也都嚥了回去。

    男孩剛洗了澡換了睡衣,頭髮還未吹乾,單薄的身影就站在門框邊,對上我們的視線,目光有片刻的閃爍。

    剛纔的話,他聽見了?

    正覺得尷尬,傅慎言卻輕輕招手,將人喚了過來。

    不多時,男孩便踩着拖鞋,在我們跟前站定,眼裏的閃爍已經很好的隱藏了。

    “叫什麼名字?”傅慎言開口問道。

    男孩看了我一眼,才又開口,“顧南潯。”

    “你記得這麼清楚?”沒記錯的話,作爲試驗品的孩子,很小就被帶走了,對原生家庭,不該有那麼深的映象。

    傅慎言用眼神審視着男孩,雖然沒有開口,卻強勢逼人。

    意外的是,男孩面對這樣一雙陰鷙的眸子,居然沒有害怕,一如在孤兒院時那般大膽,肯定的點了點腦袋,“記得,我只剛被抓到那裏一個月。”

    聽他這麼一說,我才恍然大悟。

    慕容南川的實驗是爲了驗證傅慎言體內基因的可改變性,自然要選取不同年齡段的研究對象,而這個自稱顧南潯的男孩,恰好符合年齡,就被抓去了。

    解釋得合情合理,可我總覺得,有哪裏不對。

    就像是,他刻意在引導我往這方面想,好解除對他的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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