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了頓,他的視線精準落在傅慎言身上,“爸爸,媽媽說的對,專制獨裁的法西斯是要被歷史淘汰的!”

    傅慎言的臉瞬間沉了下去,“我聽你的意思,是想把我這個爸爸給淘汰了?傅之安?”

    經驗之談,當長輩叫你全名的時候,最好趁早溜之大吉,否則下場將會慘不忍睹。

    之安自知踩了雷,挑了挑眉,就趕緊把臉轉了過去,打開電腦,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假裝什麼都沒說過。

    動作之快,我差點沒反應過來。

    片刻之後,不由得失笑出聲,明理且知進退,之安真的成長的很好。

    被他這麼一打斷,什麼火氣都煙消雲散了,果然,孩子纔是母親最好的心情調節劑。

    至於傅慎言,一路上都沉着臉,不知道在打算什麼。

    回到家,車剛停下,之安就立刻解開安全帶,一溜煙兒跑了進去。

    等我們走進客廳,已經看不見他的影子,傅慎言卻還在走道停頓了一秒,凌厲的目光不留餘地的掃視整個屋子。

    我一眼看穿他的心思,直接出聲警告,“傅慎言,敢欺負之安你就完蛋了,做爸爸的,還跟孩子記仇,你羞不羞啊。”

    傅慎言被我說笑了,邊脫外套邊說道,“這是男人之間的事,你不懂。”

    我抖了抖肩膀,表示不能理解,“男人就可以以大欺小的話,我還真看不懂了。”

    “這是,怎麼了?”林菀以爲我們吵架了,關切問道。

    “沒什麼,小孩子的事。”傅慎言搶先一步,直接結束了話題。

    無可奈何的搖頭,趁他看過來的時候翻了翻眼,大家長大男人的做派都要溢出屏幕了,還嘴硬,男人啊!

    或許是有之前的教訓,被傅慎言直呼其名之後,之安晚飯的時候,就沒有出來,而是將自己反鎖在書房裏,連安歆上陣也不管用。

    傭人幾次叫不下來,傅慎言便從座位起身,面無表情的朝樓梯口找去。

    看他的氣勢,是準備用強。

    “等一下。”我趕忙叫住他,跟了過去,無奈道,“你在後面跟着,我去叫。”

    當初見之安的時候,就覺得他在傅慎言面前太壓抑了,那種絕對服從和令行禁止,對六歲的孩子來說,並不合適。

    傅慎言希望之安頂天立地的心我能理解,可我更期待之安能明白,家裏還有一方可以讓他溫存的角落,不需要時刻緊繃。

    很快,我和傅慎言來到書房門口。

    “扣扣——”

    敲了兩下,我纔出聲詢問,“之安,媽媽能進來嗎?”

    任何時候,尊重孩子都是不能忽略的原則。

    裏面沒有反應。

    好一會兒,隱約聽見有腳步聲靠近門邊,隨後便聽見了之安的聲音,“媽媽,你去喫飯吧,不用等之安了,之安頂撞了爸爸,原本就該受罰的。”

    不過是兩句玩笑話,還是順應我的意見,何至於上升到衝撞長輩的程度。

    之安在傅慎言的事情上,太過謹小慎微了。

    “之安,媽媽想進去,跟你談一談,好不好?”

    又是沉默。

    轉頭看了眼傅慎言,黑眸微眯,蠢蠢欲動,神情中帶着幾分不屑,那一臉驕傲的樣子,彷彿在說,“教孩子還得聽我的”。

    正當我要泄氣的時候,“啪嗒”一聲,門從裏面打開了。

    之安看了我一眼,就發現了身後的傅慎言,明亮的眸子立刻朝地上看去,低着腦袋走出來。

    我半蹲下去,和他面對面,雙手自然而然的抓着他的胳膊,微笑道,“之安不餓嗎,都不下去喫飯,你不在,妹妹都不喫東西了,你忍心看妹妹餓肚子嗎?”

    之安搖頭,聲音很小,“不想,可是之安錯了,錯了就要受罰。”

    “嗯......”我想了想,故作認真的說道,“的確是錯了。”

    之安把頭低的更下,不敢接話了。

    “那之安知道自己錯在哪嗎?”我又問。

    “不該頂撞爸爸。”之安抿了抿脣,更委屈了,“不可以說爸爸不對。”

    “嗯~那這麼說,之安是覺得爸爸是對的,媽媽說的是錯的咯?”

    “不是,”之安立刻緊張的擡頭解釋,卻又說不出哪裏不對,“之安不是那個意思,我......”

    到最後,懊惱的眼眶都紅了。

    我看的心都化了,趕緊將他攬到懷裏,小心安撫,“之安乖,在這一點上,你沒有錯,你覺得對的事,就應該堅持,表達出來,爸爸和媽媽都不是絕對正確的,也會犯錯,只有讓人不管進步,變好的道理,纔是永恆的,你今天能夠做出判斷,並且表達自己的觀點,支持媽媽,都值得表揚,明白嗎?”

    之安吸了吸鼻子,將眼淚壓了下去,從我懷裏起來,一臉認真的問,“真的嗎?那錯的是爸爸嗎?”

    說話的時候,還不忘記用餘光偷看傅慎言,結果碰上傅慎言毫無笑意的臉,又嚇得趕緊收回視線。

    “你和爸爸都有錯。”我搖了搖頭,抿脣道,“爸爸錯在固執己見,不聽家人的意見,你錯在不尊重爸爸,知道嗎,爸爸媽媽努力了很久,才把你和妹妹帶到這個世界來,爲了保護我們,爸爸受了很多磨難,他脾氣不好,卻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之安說,這樣的爸爸不值得你尊重嗎?”

    之安很認真的點了點頭,“值得。”

    見他懂了個大概,我耐着性子,繼續循循善誘,“那之安今天在車上,說爸爸是法西斯,對不對呢?”

    “不對。”之安搖頭,眼裏滿是誠懇。

    我鬆了口氣,笑着問他,“那應該怎麼做?”

    之安思考了一下,便擡頭看向傅慎言,抿了抿脣,鄭重其事道,“爸爸,對不起,我不應該說你是法西斯,我錯了,你能原諒我嗎?”

    一點就透,和早慧的孩子溝通,果然很省力。

    我鬆了一口氣,這才站了起來。

    傅慎言這時還繃着臉,慢悠悠的應了一聲,“嗯。”

    算是原諒了。

    不過呢,想這麼簡單就把事情糊弄過去,是不可能的。

    傅慎言大概猜到了我的意圖,說完,便準備轉身離開。

    我直接伸手拉住了他的胳膊,壞笑道,“哼哼......傅先生,你是不是該給孩子做個表率?”

    瘋狂眨眼,暗示到位,想逃是不可能的。

    過道里,傅慎言皺着眉頭,和我對視了幾秒,終於還是敗下陣來,鬆了口。

    整理了一下表情,低頭,壓着聲音道歉,“爸爸也有錯,之安,咳,原諒爸爸吧。”

    這難爲情的樣子實在滑稽,我沒忍住,笑出了聲。

    之安卻如獲至寶,臉上展露笑容,“我不怪爸爸!”

    傅慎言彆扭的砸了咂嘴,沒有接話,片刻之後,率先下樓去了。

    之安眨了眨眼,還以爲又說錯話了,“爸爸不高興了嗎?”

    我笑着搭上他的肩,小聲道,“爸爸是害羞了,不好意思面對自己的錯誤,之安可要替爸爸保守祕密哦。”

    “奧~”之安恍然大悟的把嘴巴撅成O型,隨後擡起右手食指舉到脣邊,做了個噓聲的手勢,“噓~~~”

    “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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